第4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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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贵,但是整整齐齐的显然是很懂礼的样子。赵家收下既不觉得有负担,又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赵吉就对王氏道:“人家能够做到如今也不只是靠着捞偏门,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光是这过节送礼我就学到了一手——富有富的送法穷有穷的送法,我去给那些布庄的大老板送礼,他们看得起的我负担不起,我负担的起的人家看不起。这时候按照王婶子的来,既不会打肿脸充胖子,那些老板看了也觉得我们是既尊重又懂礼。”

这样说着他就重新整理给别人的礼,赵莺莺看到了也觉得不错——不是说王婆子送礼的手段不错,而是觉得自家爹爹不错。他并没有受过这种程度的礼节交往的教导,这时候做的不够好也不能苛责。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如何改进之后就立刻做出行动,显然这已经是一个人能够成功的品格了。

端午节当然是过的热热闹闹了,不只是因为这一天有好吃粽子——其实赵家在端午节之前就开始吃粽子了。最关键的是这一天有社火可以看,如果不嫌路远的话还可以出城去看赛龙舟。

赵蒙倒是想去看,不过家里大人都有事,女孩子们怕热也不肯去。最终只有他一个,然后拢着一个巷子里十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去看。

回来之后就给大家学赛龙舟的热闹:“那龙舟的龙头有不同的颜色......不过实在是太热了,还有一条龙舟打鼓的热晕了,赛龙舟还没有开始就输了。”

龙舟上除了划船的还有一个打鼓的,这个打鼓的责任重大,他负责整条船的划动的节奏。慢了不行,因为那会轻易被人超过去。快了也不行,第一那会扰乱划船手的节奏,第二前面划得快费力多,后面就没有力气了,这样是无法得到最终的胜利的。

赵莺莺听的有趣,只不过想到有一个鼓手热晕过去的事情又觉得十分不妙——又是一件说最近天气热的事情了。

第65章

这些年不知道怎么的, 气候越来越怪。冬天南方也能见到大雪已经毫不奇怪了,另外其他季节也有自己的奇异。譬如说夏季热的早热的厉害, 总要旱个一两回, 这也成了常态。

这种事放在北方当然会引起极大的重视,但放在南方,特别是水网密布的地界, 那就激不起一个小水花了。因为南边有许多河流滋润,连绵不绝的水流供给河岸两侧。即使天气再干再热, 只要没到一滴雨都不下的地步,就不至于有什么灾。

去年就有一场小旱灾, 也是庄稼正需要水的时候天上万里无云不下一滴雨。放在北方那一定是赤地千里, 但是在扬州这个地界, 河里的水井里的水总不会空的。只不过田间地头麻烦一些, 水位比田地还低了, 进水也不能够, 只能靠人力担水,或者畜力拉水。

这种法子对付旱地还行, 对付水田就有点不够了。所以才说去年有个小旱灾——凡是地势高的水田都糟蹋了。至于其他的田地,也比往年收成有不如。但是总的来说, 至少吃饭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说发生旱灾渴死人这种事,对于扬州的男子汉和妇女那就是天方夜谭了——他们生在水窝子里,全天下旱死了,他们这里也是最后死的。

赵莺莺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前些日子感觉天气热的不同寻常心中不安, 那时候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于是几次想到这件事都轻轻放过,直到端午节后一日听到方婆子一句话。

“天气太热了,听说北边也是这样热的。我们这边只不过是热而已,但是鲁地已经旱起来了——我几个老姐妹正打点行囊,雇上几个镖师,打算去一趟鲁地,这时候那里的丫头小子便宜。”

方婆子那时候是坐稳婆的,同是三姑六婆之一自然认得交好许多的牙婆。而牙婆只在本地小打小闹是赚不了什么钱的,若是想赚个大差价,要么就是和大户人家的管事走通了人脉,这样日常做几户人家就够了!

那些大户人家买丫头都很大方了,外头十来两一个的,稍微收拾齐整一些,教两下规矩给送去,立刻身价倍增。要是买收房的妾室那就是大买卖中的大买卖,几百两银子都打不住。

至于说有了几百两为什么不干脆买个瘦马,那也是不同人家口味不同。有的人家讲究一些,就算是妾室也只要良家出身。这样一来,瘦马当然就不能进门了。

但是这种和大户人家连结的好事不是人人都有的,有的时候还不只是自身手段的问题,更多的时候是有没有那个际遇。所以更加踏实的做法是勤恳做事,平常多去乡间收孩子,等到灾荒年间就往受灾的地方跑。

那些地方的孩子,有的时候半斗米就可以换走一个。这个时候买下这个孩子对于这个孩子的家庭来说甚至是一种‘运气’,因为这意味着家里少一个人吃饭,而且多了半斗米的粮食。而这个孩子跟着人伢子走,人家买他走当然不会让他饿死,这就是保住一条命了。

听上去是在给人伢子说好话,其实不是的,只不过就事论事,特定环境之下的真实情况就是这样。

真到了那种境况,还真是买走一个就活一个。只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被买走的——人伢子自然都是优先买走小孩子的。然后是黄花闺女,再然后是有些姿色的妇女,最后则是有一把力气的青壮年。至于老人家,肯定是没人要的,不要钱也一样。

而这些从灾区买来的人口带到扬州,或者别的平安地界,那身价就立刻不同了。以扬州为例,正常的年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七八岁小丫头是七八两银子一个——这都能买多少米了。

至于那些手上有手艺的,或是会烧饭,或是精通女红,那价钱更是没有一个定例,全看手艺好坏的程度。真正价高的,上百两也打不住。还有长的漂亮的,这也不必说了。

方婆子的这一句话提醒了赵莺莺,她总算记起来她忘记什么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当时她年纪小,才刚刚到宛平县刘家一年不到。就是八岁这一年的夏天,隔壁人家新买了一个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倒不是像赵莺莺买来是给没孩子的人家‘招孩子’,人家那是给家里伺候使用。

她当时在厨房里烧火,听到隔壁人家的妇女相当得意地与刘家的女人说起自己生意经:“你们别看买一个小丫头要十来两,齐整一些的就要十几两。实际上这是一门只赚不亏的买卖!”

“花十两银子买来,从此之后家里就有人使唤了。这一使唤就是十年左右,中间只要管吃管住管穿就可以了,除了吃饭用点心,不要把人整的面黄肌瘦,其他的就随意了。你们说说这能花多少钱——这一切等到小丫头十八岁的时候,无论是卖给老汉做小老婆,还是卖到窑子里去,至少都是几十两起价了。”

赵莺莺当时年纪小,不晓得什么叫窑子,但是小老婆她总归是知道的,那可不是什么好话!

本来这件事她是不应该有这么多记忆的,但是因为一个意外她知道了那个小丫头是扬州人,她的同乡,这就记到了如今。

她也只和那个小丫头有过那么一次说话的机会,只是听说她是扬州来的便问道:“你是扬州来的?那怎么到了宛平,难道你是拐子拐来的?”

赵莺莺自己是拐子拐来的,就以为小丫头也是拐子拐来的。但是小丫头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告诉她:“不是,是扬州今年大雨下了两个月,扬州城里没事,但是周围乡下全完了,收成完了,房子也完了......我家快饿死了,没办法只好把家里女孩子都卖了。我们是在扬州被卖的,一起的还有我大姐二姐,只不过不知道他们被卖到哪里去了。”

因为是关于家乡的消息,所以即使时间久远她也一直记得。这辈子把上辈子的事情放下了,倒是一时想不起来,但是有方婆子一句话做引子,赵莺莺立刻回忆起来。

扬州大雨,周围全完了,卖儿卖女!

赵莺莺想到这件事立刻就能从椅子上跳下来,只不过这时候家里人都在,她突然有什么反应很是奇怪,所以强忍了下来。等到回了屋子,她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具体想这件事。

首先,扬州估计没事,这至少让她放心一大半——虽然这么说不对,但事实就是如此,赵莺莺更多时候只能想到自己一家人,然后就是熟识的街坊邻里亲朋好友。而这些人都生活在扬州,不管怎么说,至少性命无忧。

实际上想也知道,扬州这种地方轻易也不会出事。

首先这里就不是常常出事的地方,不像齐鲁、晋中、冀中、甘陕这些地方,不是旱灾就是决堤,好容易收成好一年,其实也没有多少存粮——因为这些地方地力大多很薄,再加上地主催逼的紧,底层农民其实是没有好日子的。

其次,就算百年一遇的,扬州出事了,朝廷也不会放着不管。这里可不是那些籍籍无名之地!这里是全国最繁华富庶的地方之一,上百万的人口,八大盐商,占全国税赋的比例......无论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不可小觑的。这里不是不会出事,应该说是朝廷不会让这里出事。

更何况扬州富庶,这样读书人就多。读书人多,朝廷里做官的人就多,那些官老爷们能坐视家乡出事不管吗?还不是赶紧督促赈灾办事!

扬州既然不会有事,至少不会有性命攸关的事情,那么会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赵莺莺脑子里面一条一条地过,想到什么就拿笔记下来。

第一,最明显的,物价一定会上涨。其中最明显的显然是粮食,一旦发生灾荒,第一件事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粮价上涨。不管朝廷怎么严厉惩处都没有用——赵莺莺记得,自己曾在长春宫见过皇帝发脾气,就为了灾区粮商哄抬粮价,根本不管朝廷的明文。

当时这件事砍了许多脑袋,包括一个知府官,几个县令官,以及一大批粮商。甚至一些沾边的粮商也因此受到了罚银的处理,至于具体罚银多少,全看沾手的粮食有多少斤。

但是没有用的,只要利润足够,这些粮商和官员还是会铤而走险。赵莺莺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揣摩人心还是会的。

赵莺莺心里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要提前想个由头让家里人买一些粮食,这只是给自家吃而不是囤积居奇。

不是赵莺莺不知道这个能赚钱,只不过她心里过不了那一关。发这种人命财,她是做不到的——虽然那种时候她不做自然有人去做,她避开这个根本没有意义,但是图个心安!

第二,那时候扬州城的治安恐怕不会太好。到时候或者住回到赵家小院,或者将外婆一家接到自家来住。家里可只有赵吉一个成年男丁,其他的都是老弱妇孺,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还是人多住在一起安全,真有个什么事还有人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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