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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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辅吴凤仪心中不快, 说话便没那么客气, 直接道:“壕沟纵然能阻骑兵,可打了这么许久, 贺赖乌孤也没死几个人。他今次打不下, 隔几日又来。便是攻不下应天,吴郡北部的百姓岂不成了他们的粮仓?”

肖铁英没好气的道:“吴阁老眼里, 打仗莫不是讲话般容易?姜戎铁蹄横扫中原, 至今毛有败绩。我们能够守住才有士气,应天都守不住, 南边人心立刻散了,那还打个甚?你们一个个读了满肚子之乎者也, 难道没听过背水一战?为何背水能一战?打仗打的就是那口气!我们带来的旧部死多少了?你们还有心情讲这个那个!我就问你,你说守没用,难道逃有用吗?”

吴凤仪很是瞧不起凭借着裙带关系上位、官话说的不利索、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国舅爷。冷哼一声,竟是懒得与他说话。

窦向东不想听吵架,接着刚才的话题,对林望舒道:“我有一计,能拖住姜戎,运气好的话更能削弱他们的实力。然此计消耗甚大,须得诸位组织百姓齐心协力,诸位可想试试?”

贺赖乌孤围城,他后方没准还有援军,众人心里没底,自然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纷纷问询窦向东有何好计。但凡阴谋算计,叫人知道了便难有成效。窦向东谨慎的打发走不大信任的人,仅留了朝上要紧的几位大臣与心腹低声商议起来。

太湖平原富庶繁华,贺赖乌孤从北往南抢了个够,半点没有楚朝预料中的着急。地下挖土的动静不小,贺赖乌孤简直服气了。便是果真三圈壕沟成形,他难道不会架桥铺路?壕沟宽敞便也罢了,躲在里头轮射踏张弩,只怕还有些效果。偏偏壕沟狭窄,仅容一个弓箭手在内里与骑兵对射,那不是胡闹么?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姓窦的黔驴技穷了。

六月十三日,应天城承受不住炮火的袭击,赫然裂出了个大口。姜戎骑兵一阵兴奋,汇成黑色的洪流,怪叫着往城内冲!城头守将吓的半死,撕扯着嗓子大喊:“快调人过来围堵!快!快!”

外围的张和泰兄弟见状,火速开船入护城河,强行筑起围墙。三弓床弩带着毒烟不住的发射,李运十分默契的派人上船,用踏张弩三排轮射,加之壕沟到底有所阻拦,足足花了三个多时辰,才把姜戎的突击队扑灭。谁料贺赖乌孤竟是虚晃一枪,分兵去了东门!

攻城车推过简易木桥,抵在了墙外。姜戎人灵巧的由攻城车往上,直接跳到了城墙上。壮硕的姜戎,肌肉虬结,双手各执大锤,凭你什么名剑宝刀,他只消一榔头砸下去,登时脑袋开花!楚朝守军被此气势所慑,东门大乱!

接到消息的窦向东二话不说,带着金吾卫,直向东门驰援!御旗一展,周遭战兵精神皆是一震!窦向东振臂高呼:“兀那狗贼!杀我袍泽!宰了他们报仇!”

可惜实力差距摆在那里,窦向东能来鼓舞军心,却不能亲自上场。万一战死,士气顷刻间就会崩溃。何况他上场也无用,病痛缠身的老人,昔年再如何勇武,也比不得筋强骨健的年轻人。故而城墙上的将兵激动过后,又被姜戎打的鬼哭狼嚎。

城墙上的厮杀越发惨烈,金吾卫的残兵分队冲上了城墙。金吾卫乃马蜂的地盘,原样照抄的虎贲军鸳鸯阵,纵然他前几日便身先士卒,战死沙场,金吾卫亦损伤惨重。但鸳鸯阵在如何打群架上,的确是精妙非常。

因此窦向东害怕骑兵,却不害怕步兵。想当年鸳鸯阵未成,管平波只用了十个孩子三个小阵,便把他精心养育的打手困住。何况日日勤练不辍的金吾卫。眼看着局面渐渐稳定,窦向东紧绷的神经才开始放松。

夕阳西下,东门终是守住了。窦向东在御辇上抹了把脸,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不知何时起,管平波就如一道阴魂,在窦家的地盘上,怎生都挥之不去。不过好在总算熬过了今日,阴魂也顾不得了。他疲倦的靠在椅子上,身体快到极限,却强撑着不敢倒下。闭眼休息了好半晌,才问道:“北墙的豁口叫他们连夜修补。”

亲兵回道:“李指挥使和工部李尚书正组织民夫修补。”

窦向东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八大金刚里,李运最是沉默寡言,才被他放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不曾想他竟是胆大心细、又忠心耿耿,是个绝佳的将才。这几日真是多亏了他。

亲兵劝道:“圣上,天色不早,且回宫休息吧。”

窦向东无力的点点头,命人抬他回宫。

那厢贺赖乌孤脸色亦不好看,只差一步!就一步!他的人便能冲进应天,宰了窦向东那孙子!姓窦的果然难缠!

几个将领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今日的不足与明日的计划,还未争执出结果,外头来报:“将军,有信来。”

贺赖乌孤唤人进来,接过信快速扫过。武卫将军阿豺忙问:“是圣上的信么?”

贺赖乌孤摇头:“是孔彰的信。”

乌纥提眸光一闪:“他说什么?”

贺赖乌孤嗤笑道:“那小子在外头野了几年,胆色渐长。他说此时他们袭击别处,不过拖延,难给窦家致命一击。唯有踏平应天,方才能让窦家气焰全消。故他现带了两万人,往应天来帮我们一块儿打。”

阿豺的火气蹭的就上去了,脱口道:“那他不就是来占便宜的么?”

贺赖乌孤面无表情的道:“圣上的意思,是吴郡归他。”

乌纥提沉声道:“圣上防备我们。”

贺赖乌孤道:“我们几大家子,圣上哪个不防备?他想学中原的皇帝,把我们都扔过墙,他才好大权在握。孔彰敢大摇大摆的来,手里又有兵,我们是抢不下吴郡的。”说着冷笑,“他无牵无挂,可比我们拖家带口的可信多了!”

乌纥提笑劝道:“那又怎样?吴郡北部被我们洗劫一空,何况他那点子骑兵,将来也守不住北边。我们什么时候想抢他就抢他,他找圣上撒娇也没用。什么时候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他来迟了就是来迟了。”

阿豺阴沉着脸道:“他没骑兵,圣上难道不会给?”

郎中将涉归插言道:“横竖这回他没几个骑兵,我们把他们挡在城外,抢空了再放他进城。他毕竟是圣上亲手养大的,又该对将军喊声舅舅,将军便让他一让吧。”

贺赖乌孤心情不好,孔彰的信又撞在了枪口上,不由轻蔑的道:“老婆孩子都护不住的孬种,我可没有这样的好外甥女婿!也就是他在王庭养大,生的好嘴巴会哄人,引的我姐姐疼他。不然换个人,早被布日古德剁了喂狗了。”

乌纥提到底稳重些,忙把话题引回来道:“孔将军何时能到应天?”

贺赖乌孤道:“理他呢,他跟着个女人混日子,又做不得主,到不到都随他。”说毕,不再提孔彰,接着议事。

亥时,几个将领各自回去。阿豺睡眼惺忪的躺在毡子上,耳边听见从地底传来的没完没了的挖土声,暴躁翻了个身,心中不住的怒骂:“忘八养的南蛮子,打仗不好好打,成天弄些歪门邪道。挖挖挖,挖你祖坟呐!”

姜戎营地早被地底下的动静吵习惯,各自骂过两句,除了守夜的人,皆沉沉睡去。

睡了一觉起来的窦向东踱步到了沙盘前,听到刻漏轻轻的哢哒一声,手指在沙盘上虚空点了点,城外骤然几声轰隆巨响,姜戎的营地内顿时火光冲天!睡梦中的阿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气浪直接带上了天!飞溅出来的火药落在营地里,立刻点燃白日里被太阳晒的极干的稻草帐篷等物。战马被惊的不住嘶鸣,营中一片混乱!

贺赖乌孤从梦中惊醒,火速派亲兵传令,命各层军官稳住士兵。查了半日,才发现楚朝的地道竟是打到了他们的营地底下,使人埋了炸药,大半夜里点燃,叫他们全无防备的被炸了个营房开花!隔着土壤,火药的爆炸力有限,除了阿豺倒霉催的刚好在火药上头,不知不觉得见了阎王以外,损失并不大。然一夜惊魂,人还能用言语安抚,战马却着实受了巨大的惊吓,昨夜商议的作战计划不能用了!贺赖乌孤着实被这等阴损招式气的脸色铁青,还得防着姓窦的派人沿着地道来弄鬼,命人清理出几个大洞,赶紧搭了个灶台,拿水泼湿了柴禾,在洞里烧火,把烟尽数往洞穴里逼去。他就不信这般烟雾下,还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爬过来。

次日,姜戎果然再无动静。窦向东在太极宫内哈哈大笑:“不学无术的小子们,谁告诉你们暗度陈仓只是挖个壕沟的?今晚还有大礼,等着收吧!”

第234章 正面

第31章 正面

入夜,姜戎营地几个洞口拿油布做了盖子, 滚滚浓烟往地道内涌。底层军官们再四查验, 确认无人能顺着地道偷袭, 方才安心睡去。按理来说, 地底下叫人挖了洞, 顶好换个营地。然而贺赖乌孤毕竟带了一万多人,迁徙颇为麻烦,加之适合做营地的地方有限, 便只当多了几处要守卫,继续在此安营。

不知是不是烟熏大法有效, 这夜过的好生安稳。昨日吃了个闷亏的姜戎汉子们摩拳擦掌, 欲给窦家点颜色瞧瞧。天色将亮未亮,双方营地里都起了床, 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就在此时, 姜戎营地里几匹战马忽然飞起前蹄嘶鸣,贺赖乌孤心里咯噔一下, 腾的从位置上站起, 就听见营里各处大喊:“涨水了!涨水了!快跑!!”

昨夜并未下雨,哪来的水?贺赖乌孤心知八成又是窦家的把戏, 一面命各级将领安抚人心, 一面亲自带人查探。绕了一圈,差点又叫气出了口老血!合着他们昨夜白往地道里熏了半宿, 窦向东根本没派人来偷袭,那王八蛋往地道里灌水!

应天城墙上的守将借着越来越亮的天光, 看着远处姜戎营地鸡飞狗跳,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李运那锦衣卫指挥使真是太损了!原来应天挨着长江,但凡这等大海大江大湖,皆有潮汐。

只要在江边挖条道,引水入洞,平时不要紧,然一旦赶上涨潮,必定倒灌。倒灌与内涝可谓是江边居民的噩梦,也因此积累出了各种应对手段。李运反其道而行之,便是淹不死他们,也搅和的他们不安生。

楚朝的哨探在姜戎营边看了一阵,便跑回去汇报情况。窦向东与李运听闻水堪堪淹到膝盖,皆觉失望。潮汐非人力可控,不能淹死那帮北方来的旱鸭子,可惜了。见李运蔫了半截的神情,窦向东反倒笑道:“长江毕竟不同于黄河,它与地面是平行的,便是利用了潮汐,淹水的深度也有限,很难起到大规模杀伤作用。然及膝的水够把他们的粮食被褥都打湿了,又可磨他们好几日。我们连头带尾只费了些民夫,除了那夜点炸药死了三个战兵外,几乎算空手套白狼,已是很不错了。”

李运垂下眼道:“是臣等无能,无法堂堂正正的打仗,方使这等不入流的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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