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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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儿应了声“是”,须臾,又无不遗憾地道:“唉,我只与苏晋打过两回照面,都没能与他好好说上话呢。”

柳朝明端茶的动作一顿。

钱三儿双手一摊:“这苏时雨不是被老御史和柳大人您念了好些年么?连带着我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惦念了几年,我真是冤。”

柳朝明扫他一眼:“你有甚么好冤的?”又道,“罢了,明日就由你将官册名录带去。”然后他深思了一阵,道,“对了,你现下就去镇抚司,把许元喆故去时的骨灰罐子和衣冠取回来,明日也一并送去。”说着,眸子微垂,轻声道,“她心里大约还记挂着这事。”

公堂里一时十分安静。

柳朝明不由抬眼看向钱三儿,只见他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疑惑道:“柳大人,您好像有些不对劲呀。”

柳朝明眸色一寒,放下茶盏。

钱三儿面色一僵,当即躬着身,诚恳道:“明白,三儿这就滚,这就滚。”说着,一步一步退到门口,一溜烟跑走了。

苏晋接了升任监察御史的圣旨后,当夜被周萍与刘义褚拉去吃酒,隔日起得晚了些。

她本打算上午去镇抚司领许元喆的衣冠,下午再去淮水边寻阿婆的尸骨,没留神一开门差点绊住脚——应天府尹杨知畏正蹲在她门口哀声叹气。

苏晋愣了愣道:“杨大人这是?”

杨知畏见了她如见了救命菩萨,说道:“得亏你要去做御史了,再这么下去,本官膝盖骨都要跪折了。”

苏晋一脸疑惑地跟他打了个揖。

杨知畏颤颤地抬起一只手,十分难受道:“你去退思堂瞧瞧,你这回又把谁招来了。”

退思堂内,一左一右站了两拨人。

左手排头是个身着正四品云雁补子,他身形偏瘦,面容秀雅,长了一双如月牙的眼,双眉也是微微弯着,仿佛不笑时也在笑一般,正是都察院佥都御史钱月牵,人称钱三儿。

右手排头身着正三品豹子将军服,他身形颀长,薄唇似刀,眉目凛然不苟言笑,这也是位见过的,正是金吾卫指挥使,左谦左将军。

两人似乎不对付,各占了一边。

更奇怪的是,钱三儿身后的小吏手上捧了一袭衣冠,上头还摆了一个罐子,左谦身后的侍卫守着一口棺材。

周萍与刘义褚站在堂中一角,一脸无言地盯着苏晋。

苏晋默了默,刚要上前去拜过二位大员,谁知还没跪下去,便被一左一右地掺起来了。

左谦道:“不必。”

钱三儿道:“苏御史倘若跪了,可折煞三儿了。”

苏晋甚是无言,只得抬手一揖。

钱三儿的月牙眼更弯了:“苏御史,咱们见过,我姓钱名絮,字月牵,如今你我既已是都察院同僚,你同柳大人赵大人一般,唤我一声钱三儿便好。”

苏晋摇头道:“这怎么好,钱大人官拜佥都御史,下官不跪已是不敬了。”

钱三儿笑眯眯道:“那就称呼一声月牵兄。”然后回首指着身后人捧着的物件道:“为兄今日来,是特地镇抚司取了许郢的骨灰罐子与衣冠为你送来,也为你省了一趟麻烦不是?”

苏晋见到,心中一喜,合手拜道:“那真是多谢钱大人了。”

钱三儿正满意地点头,不妨一旁有人肃然道:“本将来,是因十三殿下听闻苏御史在找一名阿婆的尸骨,本将已派金吾卫搜遍淮水上下,昨日方才找着,今日一早便送来。”

苏晋目色欣然,也对左谦一揖:“多谢左将军。”

岂知她谢过后,钱三儿与左谦并不走,仍是一个笑眯眯,一个肃然地盯着她。

苏晋想了想,道:“今日晚些时候,下官再亲自去二位府上拜谢。”

钱三儿摇头道:“不必不必,苏御史接下来要做甚么?”

苏晋回头看了周萍与刘义褚一眼,道:“我已与我二位好友说好,今日要去城外将元喆与阿婆合葬了。”

左谦凛然道:“你一个书生,岂不折腾?”

钱三儿道:“说的是,这等小事,就交给我手下的人办罢,苏御史你只需跟着就好。”

左谦冷冷道:“交给我。”

钱三儿道:“凭什么?”

苏晋无言,一旁的刘义褚觑了觑几人的脸色,凑了个头来道:“一起一起。”

左谦点头,冷着脸转身,钱三儿“哼”了一声,拂袖就走。

众人在淮水边择了一块傍山临水的地,将元喆的衣冠骨灰与阿婆葬在了一处。

苏晋与周萍刘义褚在坟前拜下,左谦带着金吾卫,钱三儿带着都察院小吏,也跟在后头浩浩荡荡地拜下。

坟草青青,风拂过,像是事过境迁后,有谁在低语。

故人已去,惟愿六合之外也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能让所有失散之人得以相逢。

安葬完元喆与阿婆,左谦又与钱三儿一路送苏晋回去。

等送到府衙门口,二人刚要告辞,苏晋忽然想起甚么,道:“二位大人稍等。”

然后她一揖,折回府内,须臾又匆匆出来,将一柄墨色的伞呈给钱三儿道:“这伞是柳大人之物,还望钱大人能代下官归还。”

钱三儿狐疑地盯着这把伞,蓦地在伞柄上看到一个刻着的“昀”字,不由吓了一跳,说:“这个还是苏御史自己去还罢。”

苏晋迟疑了一下,道:“宫中来人说,监察御史的官印要明日晨才送来,下官眼下无法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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