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 / 2)
按道理说,每年极寒的两个月一般是不工作的,可这批元代洞窟十分珍贵,而且壁画长久失修情况危急,眼下又人手不足,所以他们的工作除了修复壁画外,还要一起给洞窟做防护措施。
余白把纸箱收拾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三袋泡面,再从柜子上拿下一口锅,直接打开房门,在厚厚的雪堆里铲了几下,然后把半锅雪放到炉子上,开始拆泡面。等泡面拆完雪也化成了水,咕嘟咕嘟在炉子上翻滚。他把三包面全部倒进去,坐在炉子边、双手托腮乖乖等着。
之前在c市学的技能到了这里毫无用处,别说支付宝,连东西都买不到,导航也没用,外卖更是一个笑话。他想吃锅贴,想吃肉包子,眼下却只有泡面,就像他那么想她,却连一封信都收不到。
热气熏得他眼底发烫,他吸了吸鼻子,起身捞面条,自言自语地说:“吃饱了就好了,吃饱饭就没那么难过了,恩,这个面条很好吃的,对,超级好吃……”
他刚捞出一碗,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房门竟然又被人一脚踢开,他正弯着腰,冷风咻地一下窜进腰间,本来就在闹情绪的余白一下就发小脾气了。
他端着面条转身怒视,凶巴巴地低吼一声,“又来!还有什么要拿?!”
大敞的房门呼呼地灌着北风,雪好像比刚才更大了,纷纷扬扬遮挡他的视线,模糊中他看见一个球状的人站在门口,应该不是刘哥,也不是小除、不是小注、不是小滚,更不是季师傅,因为那颗“球”穿着艳红色的冲锋衣,雪花落满她全身,红白一片煞是好看。
她也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连睫毛都结了冰霜的眼睛,纵然是冰天雪地,依然闪着赤红的火光。
余凶凶一秒就怂了。
她一把扯下围巾,吼出的声音比他还嘹亮,“拿、外、卖!”
他下意识闭眼,然后重新睁开,人还在,他再闭,再睁,还在!
她前天一早就出发了,花了4时冒雪赶来,脸颊冻得又红又紫,惨白的嘴唇瑟瑟发抖,他却在原地眨眼?!她从背后扯下一个半人高的登山包,狠狠地砸向余白,“里面有一百个锅贴,还有五十个肉包子,蛋黄肉粽都给你买了二十个!”
恍惚中的余白被狠狠一砸,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抱住沉重的大包,还怔怔地不敢相信,直到她走到眼前,他才如梦初醒,“夜、夜……光?”
“不是我还能是谁!我就坐在班车上,你特么拿了箱子就跑,追都追不上你!”大雪纷飞,黎夜光连路都看不清,就看见熊一样的土狗搬起箱子撒腿直跑,她张口想叫他,一阵寒风就吹进了嗓子眼。她连忙跳下车去追,才发现雪已淹到膝盖,她脚底一滑没踩稳,一头栽进雪堆里,爬了半天才爬出来,再一看,那黑乎乎的人影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你在车上?!”余白震惊地张大嘴巴,一脸呆样。
黎夜光手套也不摘,就连着冰碴在他脑袋上一通乱揉,“我不是说了少一两肉都不行嘛!你怎么变这么丑!丑成这样我就不要你了!”
冰碴落进他的后颈,凉丝丝的,像被针扎了一样,他清晰地看见她弯弯的眉梢,看见她明亮的双眼,看见她凶狠咬牙的表情……他傻傻地笑起来,然后一个猛子冲出房间。
天地苍茫,雪虐风饕,他站在一片素白之中,仰天大喊——
“我——媳——妇——来——啦!”
第九十一章 可达鸭的力量
part91
人总得有些看起来很傻的理想,活得太清楚明白,是很辛苦的。
——《夜光夜话》
余白在雪地里狂奔了十几圈才跑回来,他全身落满白雪,脸颊却是通红的,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叫,“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黎夜光在他满地乱跑也没闲着,她把背包里的冰冻食物全部拿出来,蒸了七八个肉包子,剩下的一一埋在窗下的雪堆里。余白刚一冲回来,她立刻把他的湿衣服扒了,丢给他一条毛毯,让他裹着坐在炉边啃包子。
肉包子可比泡面好吃多了,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他开心的了。
相比余白的满足,黎夜光可就挑剔多了,一会嫌弃他风吹日晒后的红黑脸颊,一会嫌弃他凌乱的头发,就连简陋的屋子都要嫌弃一番,“你们工作这么辛苦,就住这样的房子?连张餐桌都没有,你每天就蹲在炉子边吃饭吗?”
“平时有食堂做饭的,最近下雪停工,大家才各自待在房里。”余白好脾气地解释,“而且这个房子已经很好了,刚来的时候连炉子都没有呢。”
“也就是欺负你老实。”她愤愤不平地说,“换作是我,肯定得吃好喝好!”
说到这里,余白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会突然来啊,我看报纸你不是有个展览要闭幕吗?”
“今天我生日。”她眨了眨眼,很随意地说,“所以就来了。”
余白抓包子的手一抖,嘴里的一口还来不及咀嚼,硬生生就吞了下去,“今天……你生日?!”
虽说是因为生日才来,可黎夜光又不大愿意提起生日,她轻叹一口气,低声哀嚎:“二十八岁了啊!”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一个女人最青春美丽的十年时光就这样结束了,她难免心中悲痛。
“可这里没有生日蛋糕……”见她愁容满面,余白猛地想起小滚的话,再过两年她就三十岁了,她也会想要幸福安稳的生活吧。于是连生日蛋糕都给不了的余白无比沮丧,脑袋都要埋到胸前了。
“是啊。”她本就因为老了一岁而郁闷,自然是不客气地吐槽,“没有生日蛋糕,也没有生日礼物,真不知道我大老远跑来干嘛……”
神色黯淡的余白因为“生日礼物”四个字眼前一亮,他急忙把包子放回碗里,胡乱地在毯子上擦了几下手,从床后搬出一个大画框来。他捧着画框走到黎夜光面前,羞涩地说:“礼物……是有的,我一直在画,本来想回去时再送给你的。”说着缓缓将画框转过来,是一幅尚未完工的工笔人物画。
黎夜光见多了余白笔下的古代神佛,倒还是第一次见他画现代人物,线描是余白的专长,尤其是画他心中所想,自然是落笔有神、一气呵成,虽然颜色只上了一半,但画中的人物除了相似外,已经极具灵魂,一颦一笑栩栩如生。
“上一次的画被雨淋湿,所以我重新画了,但工作很忙,画得就有点慢。”
黎夜光站在画前,看着画中的自己,心中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画中的她迎风而立,自信又张扬,暖阳洒在她身上,照得她耀眼夺目。
“我有这么好看吗?”她抿嘴憋着得意,故意问他。
余白很认真地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微微蹙眉,有些失落地说:“你比画好看,我画不出来……”
他乖巧又诚实的时候,真像一只听话的小土狗,黎夜光一路奔波的辛劳都在此刻化为烟云,还有什么比看到他干净的双眼更开心的事呢?
“那你是打算画好了,再求婚?”她嘴角噙着笑问。
余白下意识点头,可犹豫了一下,又摇摇头,“可我不知道该不该求婚了……”他用黑白分明的双眼怯怯地望着她,看着她满脸的倦容、眼下的乌青,他深知这一路有多辛苦,所以才不知道该不该让她为了自己这般奔波。
“……”黎夜光刚刚暖起的心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她狂奔几千公里来看他,他却说不知道要不要求婚?是这一年的自由生活让他胆子变大了,还是她黎组的大刀太久没磨了?
他继续说:“我看你现在事业越来越好,工作也越来越忙,也没空给我写信了……”
黎组本来已经抽刀了,听到这几句,突然嗅出一股子酸味来,等等,他这是在闹小情绪吗?
她昂起头斜着眼瞥他,他低头搓手,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声音越来越低,怨气却越来越大,“足足三个月呢,都没有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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