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权宦 第23节(1 / 2)
陈皇后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拖累宋缨的累赘,她是尊贵无比的贵人,身上还有婚约,对方虽然痴傻,但家世显赫,而且满眼都是她,反观自己什么都没有,那点子龌龊的心思也都被抖了个干净,除了惹麻烦什么都不会。
像他这样的废物,就应该躲在自己的世家里面,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了。
长乐这一路走来,却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宋缨的斗篷,眼看着都到地方了,意眠也早就不见人影了,他只能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敬敏太妃得了信便立刻派出人去接,若非大雪,她身子骨也经不住再走一遭,就打算亲自去跟宋缨道谢了,不过眼下人回来了才是大事,她也就寻思着,等日后再寻个机会准备一些东西,再好好去长夜宫去感谢宋缨。
长乐被引到太妃的房间里,他也见过太妃几面,在佛堂守夜的时候总是能瞥见里面那个身影,时不时还能听到低声吟诵佛经的声音。
早就听闻太妃为人最是和善,对下人也好,一听到自己被凤霞宫抓走的消息便去求救,这点让长乐极其感念,他一见到太妃便跪了下来。
“多谢太妃救命之恩。”
敬敏太妃立马上椅子上站起来,颤声道:“不必行此大礼,好孩子,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长乐闻言起身,他面容上留个了小小的伤痕,方才上了药,已经不出血了,只是透着几分红,但是对他这张脸却没有多大的影响。
敬敏太妃看着长乐的五官,这眉眼真的跟记忆中的人如出一辙,她心里也有预感,这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好孩子,你家中父母可尚在?”
长乐没想到太妃上来便是询问自己的家世,便照着入宫时在内务府记录的情况答道:“奴才的父母都去世了,家中只剩下奴才一个人了。”
“那你是在何地出生?今年多大了?”敬敏太妃像是很着急得到答案。
“奴才在紫禁城出生,快十六岁了。”长乐觉察出有些不对劲,太妃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
敬敏太妃是先帝时的贵人,比先帝的苏贵妃要早入宫一些,二人是闺阁中的好友,到了宫中也不曾断了这份交情,只不过因为苏贵妃最后触怒了先帝被处死,宫中人对未央宫讳莫如深,她也不敢在出现在人前了。
其中缘由,不可对别人道来。
众人只知她位份不高,却不知她的母亲却出身勋贵顾家,当年的大将军顾战也算是她的表哥,只不过她一向低调,这层关系很少人知道。
当年顾家出了那么大事,母亲痛定思痛,叫她明哲保身,她却也知道母亲在暗中为顾家奔波,只不过收效甚微,顾战的一双儿女终究是没保住。
大女儿入宫为奴,最后却不知所踪,小儿子在流放的途中遭遇野兽,虽没有尸骨,但也凶多吉少。
但是她这些年却还有一个期盼,就是那个孩子能够侥幸活下来,无论成了什么模样,她都不会放弃,这也是她母亲多年来的心愿。
当年追随顾战的人很多,虽不知一向忠君爱国的顾家为何突然会起兵造反,但是站在顾家这边的人都相信,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她们也在等着真相大白的一日。
眼下看到这个孩子,敬敏太妃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也许,也许当年有人保下了那个孩子呢,也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无论如何,就凭着这个孩子的容貌,敬敏太妃也是认定了。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敬敏太妃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心疼的看着长乐。
“太妃,奴才不苦。”
“往后你便在宝华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先好好养伤,你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好好注意,海棠,去取本宫的药膏来。”
敬敏太妃不知道长乐已经上过药了,便想着亲自为他上药,她见到长乐就仿佛见到表哥一般,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长乐摇摇头,“太妃,奴才已经上过药了,皇太女特赐了玉露膏给奴才。”
长乐没说宋缨是亲自为他上药的,若是说了,恐怕敬敏太妃可要大吃一惊了,皇太女屈尊降贵给一个小太监上药,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六宫恐怕都没一个人相信。
这玉露膏可是御赐之物,敬敏太妃没想到宋缨居然如此大方,想必是因为自己与她生母的关系,才让她对长乐上了几分心,只是敬敏太妃看向长乐的目光又有些忧愁。
她之所以没有拜托宋缨查顾家之事,就是因为宋缨认为当年顾家是蓄意谋划,造反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让她知道顾家还有人存活,定然会先一步痛杀下手,而不会放任他们继续活下去。
顾家人的存在就是对皇权的挑衅,毕竟当年顾战险些杀上金銮殿的事情有不少人都可以作证。
所以长乐最好还是别引起宋缨的注意为好,以免她起了什么疑心追查,引来杀身之祸。
敬敏太妃心里有些担忧,便语重心长的提醒长乐,“皇太女的确是个好人,只是身份有别,日后还是少出现在她跟前为好,以免起了什么冲撞,既讨不到娶又惹了麻烦,你可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长乐听出敬敏太妃是不想让他再见宋缨,以为他也早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觉得身份不对等,叫他歇了心思。
长乐点点头。
敬敏太妃见他如此乖巧,心道是个好孩子,便叫海棠带他下去休息了。
她寻思着,宝华殿还缺个掌事太监的位置,这孩子虽然年轻,但这也是她能给的最好的身份了,等到过几年,最好是等到宋缨登基后,她去求个恩典将人放出宫,外面山高海阔,比这紫禁城不知好多少,这也算是了却一个心结了。
意眠回到长夜宫,却发觉不见了宋缨的踪影,她将内殿和书房都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最后心急了,担心宋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她却忽然瞧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在雪地里堆雪人,身上连披风都没有,这不就是在白白的受冻吗。
意眠立马进屋拿了一件披风给宋缨披上,却见宋缨还在聚精会神的堆着一个刚到腿间的雪人,她的发髻上都是雪,身上的衣衫几乎都湿透了,意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不知道宋缨是出了什么事,却也知道一向稳住的皇太女不可能无缘无故这般。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吗?奴婢这就去找那个小太监算账,狼心狗肺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如此糟践您的好心,真不是东西。”
意眠骂着骂着便哭了,可她却发现宋缨却笑了。
她用手指点了点雪人,望向这漫天无际的大雪,慢慢笑起来。
“孤记得生母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宋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挡住她的视线,而是她的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湿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孤与顾家人不死不休。”宋缨忽然推翻堆好的雪人,一字一句都咬着极重的音。
意眠有些被吓到了,她知道苏贵妃之死一直是宋缨心中的多年来难以解开的结,可没想到,难道苏贵妃的死也跟叛臣顾家有关吗?
宋缨没有言明,她将所有的心事都埋藏了起来,可是今日细想到敬敏太妃的态度,这一连串的线索好似都联系了起来,汇成了一个她不想接受的结果。
宋缨忽然发现雪好像停了,可是她还看到有片片雪花落到地面上,停的只不过是她头顶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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