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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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米就像是四位数的算术题,道理谁都懂,上手也会做,但要做得又快又准又好,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他业精于勤荒于嬉,这段时间心思都在方岚身上,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上手,刚才作法的时候就多少有点心虚。

奔着温碧芝去的,黄纸符里生辰八字也写的是她,可最终开口的却是阿mark,低沉的声音抑扬顿挫,他听了半天,才明白是在讲香港每年七月十四的盂兰胜会。

盂兰节是潮人传统,很多三四十岁的香港人都有过类似的幼时记忆。盛夏七月半的傍晚,牵着阿妈的手,到摆花街边,到鹅颈桥底,找那些上了年纪坐在街边的老阿婆。

阿婆面前摆一个黑漆漆的铁皮箱子,里面摆上一层层元宝纸钱糯米绿豆,点上烛火。沟壑纵横的脸像是隐藏着深深的怨恨,用手里擦了香灰的鞋底拼命砸面前黄纸符剪成的小人,口中怨毒地叫骂,越大声越招前来的帮衬的顾客满意。

“打你个小人头,等你有气冇定透;打你个小人手,等你有钱唔识收;打你个小人脚,等你成世没鞋着……”

画面是那样真实,又是那样的古朴。

詹台仿佛透过阿mark的眼睛,窥到了他童年夏夜的某一个瞬间。

詹台垂下眼睛,想了想,回头对方岚说:“死者为大,既然他已经说得这样清楚,不如明天我们还是去看看?”

铜锣湾地铁站e出口,沿记利佐治街一路向前行至高士威道,便可以看到维多利亚公园门口的女皇铜像。

方岚倏地笑了一声,又摇了头,对詹台说:“每个城市都有些恶俗的鬼故事,一贯讲究风水的香港更加不能免俗。汇丰银行大楼楼顶放了数座铜炮,正对中银大厦,就是为了避它尖刃煞气锋芒。”

“维多利亚公园也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本港十大鬼故事之一,你想不想听?”她神色轻松,想来是觉得这个故事荒璆至极。

詹台眉头不易察觉的一动,歪过头来倒显得很有兴趣,冲她点点头。

“听讲,篮球场旁边的男厕所,里面的镜子用的是铜镜,因为任何玻璃镜贴上去,都会因为阴气太重而裂开。”方岚低声说。

詹台噗嗤一笑,强忍住心里的鄙夷。阴气太重碎玻璃?拜托,阴气又不是锤子。

他不想打击方岚的积极性,便装成很好奇的样子:“然后呢?”

“阴气太重,是因为这一面墙上的镜子,曾经目睹了一桩全港知名的奸杀案。十五岁的中学生放学归家,却被中年大叔拖入这间厕所奸杀。因年代久远不曾留下物证,所以警方即便拘留了案犯,他却咬死也不认罪。”

“警方无计可施,便将案犯带进这间厕所,哪知墙上的镜子一看到他的脸,竟然像放默片一样将案发当晚的情形重现。案犯见上天显灵,鬼魂亲自来报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认下了自己禽兽不如的罪行,最终遭受了法律的惩罚。”

“这件事后,这面曾助冤情得解的镜子就被装成了铜镜。”方岚笑笑,指了指前方的篮球场,说:“就在那里。”

詹台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倒真的看到了喷水池后篮球场边,一座灰白色的小房子,顶端白色的一个小尖,上面画着朱红色的男女指示牌。

和其他香港的公共设施一样,小而干净,小而规整。

詹台长眉轻轻一挑,轻笑道:“我进去看看?”

方岚咦了一声:“编得这么荒谬,你也信这个?”

詹台笑了,没答话,心里却琢磨这样流传甚广的鬼故事,能切实讲到地名的,大多数很多年前多少有些说不清楚的渊源。

倒不是说真的有这面像录像机一样的铜镜,能够帮助警察探查冤案。

而是这样的传言,可以以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来掩盖真正的事实真相。

比如这镜子,被人传得神乎其神,又带了因果相报的正义,既可以分弱些旁人对这案子里其他细节和逻辑的关注,又可以保护这面镜子,若是真有些去不掉的妖孽必须得由黄铜镇压,那这个镜子破案的小故事便可完美解释,为何这面镜子需要用黄铜而制。

避开不必要的猜想和恐慌。

他走进了篮球场边的男厕所,进门竟还是一座小小的白拱门,连厕所都设计得十分精巧。

洗手台上三面镜子,正对着四方白墙。镜面虽小,设计却好,能照进人全身,是面连身镜。

卫生间不大却很干净,在巨大的法国梧桐的遮挡下,显得有些阴暗。白色的小便池需要上两级台阶,旁边是两扇朱红色的门,半开半掩遮蔽着。一面小小的窗户被多条栅栏围起,中间露出小小一块方,斑驳的树影从窗户中漏下,在黑白马赛克的地板上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空调很冷,詹台不想久待,便懒洋洋的抬手摸了摸面前正对的那一面镜子。

不锈钢的,和黄铜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哪有什么铜镜?哪有什么阴气?

不过又是酒足饭饱的时候流传在校园聚会的脑洞故事罢了。

詹台转身向外走。

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滴答。

像是水龙头没有拧紧。

他回过头,倒退两步走到洗手台前。两个水龙头都是自动出水,清晨的篮球场人并不多,男厕久没有人用过,洗手台和水龙头上空空如也,没有半点水渍。

詹台心里浮上了一层异样的感觉。

他的视线挪向身后那两扇半遮半掩的朱红色厕所门,身子顿了一下,就朝马桶的方向走去。

洗手池距离卫生间,还须上两级台阶。

半遮掩的门罢了,门很重,不过一推就开。第一扇门没有半点阻碍,吱呀一声便大开,略有些泛旧的马桶盖子合上,地面干净,也没有水渍。

不知为何,墙上的窗户像有一阵清凉的风钻了进来,朱红色的门被风吹动,砰地一声巨响之后紧紧合上。

詹台一愣,再从隔间走了出来,去推第二扇门。

却推不开。

也不是完全锁死似的推不开,而是像有人就躲在门对面,玩笑一般与他对抗。他推门的力气用得大些,对方便也大力一点,将门紧紧怼了回来。

他如果松开手,对方便也松开力气,还露出小小一截门缝,透出些许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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