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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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慢慢让左手垂下去,这一番动作令我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都说五指连心,手腕更是牵连全身。痛到一定程度,原来可以这样虚弱难熬,让人又麻木又绝望。

我一动不敢动,感受手腕持续不断的一波波抽痛,却再也晕不过去。我明明清醒着,眼前的厨房景象慢慢模糊融合成一片,都是一团不锈钢冰冷的银色,令我心脏紧缩恐惧的发抖。

迷糊中我想,都快一天了,为什么我的血还在流。虽然有铁签穿插着,血只是大滴大滴的涌出,但这样连绵一天,我肯定也会失血过多的。

我不想死。

疼的我都感受不到血在流了,但每滴血滴入玻璃杯的声音却在寂静的厨房中被无限放大。最后,我不自觉地开始抽泣,每一滴血滴下,都仿佛生命倒数计数,都令我的心脏狠狠一抽,然后眼泪不停流下。

我真的怕死。

我最怕死,也怕疼,在痛苦死亡的边缘,是最残酷的煎熬。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模糊中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我集中精力努力看去,黑色皮鞋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再向上,是紧抿的下颌,冰冷淡漠的眼睛。

瞬间我浑身也冰冷彻骨。

他终于又回来了。

男人一身黑衣,带了一副防毒面具般的大口罩,端了个托盘。他走到我面前,目光略过我苍白的脸,落到案台上已经收集了大半杯的血上,然后,他把托盘放在那杯血旁边。

我这才看清,托盘里是两杯透明的液体,一包棉纱布。

只是看一看而已,我也无法管什么了,只是知道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任何一点动作了。

我垂丧着头,声音轻弱的几乎没有:“求求你……真的疼……”

口罩遮挡下,男人只露一双眼睛。目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有点探究,但更多的还是令人胆寒的森冷。然后,他端起一杯透明液体,把吸管送到我嘴边。

“水。”他说。

我没反应过来,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很快把水杯往旁边一搁:“刚才喝够了?”

我心中一惊,但他并没有继续追究我的自作主张,而是端起另一杯透明液体,朝我的右手腕浇下去。

我浑身紧绷,伤口先是感到一丝一丝疼痛加剧,然后猛然刺痛,同时鼻尖也嗅到一丝微冲的味道。

是酒精么?

原本痛的麻木的神经又被唤醒了,我忍不住发抖:“……你,你有本事浇盐水啊……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他突然停手,只倒了半杯。

他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搁,捏住我的下巴,直视着我:“喜欢盐水?行啊,一样可以消毒,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盐。”

下巴的禁锢令我吐字很困难,但我心头一跳:“消毒?”我鼓足勇气望向他,很快还是垂下目光,“……你会放我走么。”

他丝毫不答,但这令我觉得有戏。我的嗓子突然又干又紧:“求求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保证……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求你了……放我走吧……”

突然右手腕猛然一热,我仰头发现,不知何时腕上的铁签被拔掉了。胳膊无力的掉落下来,毫无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我颤抖地用左手握住伤口,指缝间大股大股的血直往外涌。

我双腿直打颤,慢慢蹲下,随着滚烫的血涌出来,心脏却一阵一阵发空发冷。我努力蜷成一团,更加握紧伤口,眼前被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我不想死在这里……”血流的这样快,我太无措了,我不想血从我身体里这样快地流走,可是没有人能帮我,没有人能帮帮我……“我不想死……”身体仿佛越来越轻,嗓子眼的腥甜伴着破碎的字眼放大成了全部。

恍惚间,男人的身影也蹲了下来.

“我也舍不得你死在这儿呀……”口罩后的声音低极了,像是一声遥远的叹息。

第3章 三

再睁开眼睛,是雪白的天花板。

我偏头向左看,一根输液支架上吊着两个玻璃药瓶,透明的细管延伸到我的左手背,药液一滴一滴流入身体。

又偏头向右看,受伤的右手腕包扎的像个大白馒头。不知是用了止疼药还是麻药,伤处疼痛并不明显,只是没什么知觉。

我躺在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上,身下铺着白床单,柔软的被子搭在身上。

想必,这里是医院病房吧。

我有点恍惚,好半天思绪才回到脑海里。突然听到有零碎声响,我努力望去,视线尽头的墙边有一名白大褂医生,背对着整理架子上的器械。

“咳……”我想叫他,努力了半天却只发出轻弱破碎的喉音。我有点着急,用脚使劲踢床板,终于被我搞出了一些声响。

医生闻声回头,见我醒了,搁了手上动作走过来。

白大褂医生带着黑框眼镜,长了张娃娃脸,看不出年龄。我又张了张口,嗓子又痒又疼,失声了般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于是我继续踢床板表示我的焦躁难安。

医生检查了一下我手上的输液管,然后掏出一支细针管打入了输液滴管里,继而他调节了一下输液速度:“先别急,你需要多休息。”

他后退了一步,就立刻模糊在了我的视线中。似乎加了一针安眠的药剂,总之我又飞快地沉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感觉睡得沉极了,内心很安稳。好像我缩在自己的小窝里喝着奶茶看剧,养的猫趴在腿边睡成一团;好像我在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牛肉片又大又鲜嫩,虾滑在牙齿间弹弹的;好像我拉开窗帘又是平常的一天,太阳出来了,什么也没发生。

当然,最好的还是吃火锅的安逸,因为我真的饿了,在睡梦中,都能听到肚子咕噜噜空荡荡的回响,肚子响之余,鼻尖嗅到了一股微弱的,淡淡的,真实的香味儿。我恍惚睁开眼睛,朝香味源望去,左边矮柜上放了一碗粥,冒着细微白汽,嵌着肉碎菜末,很大的一碗。

我很激动,肚子比我更激动地叫嚣起来,天知道我已经几十个小时没吃饭了。我这时发现左手的输液管摘掉了,针头停留在手背上,用胶布包好。针头多少有些碍事儿,但毕竟比包成馒头的右手好使,于是我用左手拿起勺子,一勺一勺颤巍巍舀粥喝。

嗯,熬的挺浓的。嗯,肉末有点少。嗯,多放点盐和胡椒粉就好了,没什么味儿。这勺子太小,一勺一勺喝得太慢了,我等不及,放了勺子,用左手把碗端起来送到嘴边。碗很沉,左手用力时针头处一痛,手抖了一下,一碗刚送到嘴边的粥通通扣到了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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