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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走进正堂,“意荣,你们还年轻,孩子会有的。”对于这个是女婿又是嫡亲大哥独子的孩子,安氏是带着心疼的。

“娘,这是我的意思,和燕儿没有关系。娘,不会再有了,吴柳先生亲自替燕儿把脉,燕儿坐胎本就艰难,这一胎若保不住,以后燕儿坐不得胎。”安意荣抬头看看自己的姑母,低声说着。

老夫人一下子坐在了太师椅上,“怎么会?”她的女儿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

“这事儿燕儿不知道,不过她既然想从兄嫂那抱养孩子,应该是有所察觉的。爹娘敬请放心,孩子会是我的嫡长子,以后谁都不会越过他去,婿会尽心培养他。”他这是向岳父岳母表明这事儿他同意了,也给出了承诺。

老夫人泪眼婆娑,她苦命的女儿,这时候她内心的天平完全倾向了女儿女婿,就连之前对女儿的不满也都变成了心疼。本来还犹豫的事情,现在恨不得直接把孩子交给女儿了。她看向自己的夫君,希冀能听到肯定的答案。

顾庸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老妻,那嫡孙是随便过继的吗,何况照女婿的意思是直接抱走?他家儿媳妇是吃素的吗?趁着儿子不在家抱走他儿子,这让儿子怎么想?那毕竟是他的嫡长子。

可问题千千万,他女婿求到了跟前,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宠,而且结亲结和,不能结成了仇家,安家未来的当家人必须得是女婿才行,而在安家,这子嗣至关重要。顾老太爷一时间想了很多。

敬安堂一室安静。

“老爷,老夫人,大夫人娘家来人了,朱老太爷朱老夫人领着一众人等都到了,直接去了大夫人的闵行院。”老管家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顾庸猛地站起来,老夫人也一脸惊愕,这么晚朱家竟然来人了!两人赶紧走向闵行院,今天这事儿怕是不是这么好解决的。安意荣跟着站起来,走在了后面。

谁人不知道江南朱家最是护短,以前还不尽显,自从朱家八小姐出生后,这种护短就显露无疑了。朱家三代七个男儿仅有朱玥冉这一个嫡女,就连下一代,十三个少爷,愣是没有一个女娃。所以朱玥冉在朱家一直受宠,从小到大,她欺负别人,别人遭罪,别人欺负她,更是别人遭罪。

朱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没有养成张扬跋扈的样子也是值得庆幸了。

顾庸一行赶到闵行院的时候,朱家五少爷已经站在闵行院门口等着了,这位才刚展露头角的江南解元,脸上带着圆滑的笑容,正在躬身等着迎接他们一行人。

第3章 朱家来人

朱家这一次来的声势浩大,七位爷来了三个,就连久不问庶务的朱家老太爷都到了。更是没给顾庸一点面子,直接去了孙女的闵行院。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朱老太爷在江南四府地位极高,又是顾庸的长辈,从来也只有别人拜见他的份。

朱仕蔺乡试后外出游学今日刚回到家,本应是夹道欢迎的待遇,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身上的衣袍都来不及换,就被自家母亲抓来当壮丁,想到义愤填膺的母亲,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被抢她母亲都不会如此激动,不过再对比一下自己的祖母,他觉得自家母亲这样挺好,起码算得上有勇有谋。

看到顾庸一行人从远处走来,朱仕蔺赶忙上前一步,呐,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我曾祖母听说我小姑姑今日惊马,导致早产,甚是担心,想着姑父远在京师,唯恐小姑姑出意外,硬是闹着要来看看才放心,我们做晚辈的也只有遵从不是。

您知道我朱家四世同堂,就小姑姑一个女孩子,在家里时我父亲叔伯都让着,没有受过一丝委屈,她由曾祖母亲自教养长大,自然多疼爱些。

时间紧急,都没有来得及知会贵府,还请顾爷爷顾奶奶您们多担待,晚辈在这里给顾爷爷顾奶奶赔罪了。”朱仕蔺拱手行礼赔罪,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快,才刚过志学年华的他为人处世已经自有一套章法。

安意荣看着眼前娓娓而谈的少年,眉宇中带着自信,言谈中透着矜贵,朱家第四代已经成长至斯,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虽然现在的安意荣并没有把朱仕蔺放在眼里,不过这也不妨碍安意荣赞赏眼前的少年。

他更加确信,这一仗他必须赢才行,不仅是为了安抚表妹,也是为了自己和安家。表妹不放心过继安氏族中孩子,怕有异心,令他腹背受敌,就算是得罪娘家兄长,也在所不辞。这事儿怎么也不能在他这儿夭折。另外,他求请求到了岳父和姑母的面前,就是打定主意不回头的。

现在的他确实需要一个嫡长子,他安家五房子嗣皆艰难,仅有他一个独子,这上天赐予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他要往前走,要安府所有的资源都向他倾斜,前提就是他必须抢在各位继叔前有嫡长子。

安氏摆摆手,道:“也是我处事不妥,今日确实慌乱,出了那种意外,整个府上兵荒马乱,没来得及通知亲家老夫人,累她担心。麟儿出生后,又有杂事缠身,一直竟忘了这事儿,回头老身该亲自向朱老夫人赔罪才是。”

“顾奶奶说笑,您管家事儿忙,疏忽也正常。曾祖母、祖母和母亲正在小姑姑处说话,曾祖父和各位叔叔应该已经在正厅恭候了。”说着,朱仕蔺把顾庸和安氏一行人,让进了闵行院。

朱仕蔺没想到安意荣也在,他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这位江南年少成名,拜师陇仲先生,与顾家大郎齐名的的江南才子,可从不打无把握的仗,他外放江南已经三年,依照安阁老的权势,今年夏定能回京述职,肯定还要升一升的。

徐氏坐在自家女儿床前,听着女儿说事情的原委,心中的怒火冉冉升起,女儿生产女婿不在身边就算了,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你还小吗?当着你女儿的面儿,不说解决问题,我看你是看你闺女还不够上火。”朱老夫人沈氏看完自己的重外孙,两个小家伙睡得很熟,看着就让人欢喜。谁知进门就看见自家儿媳一脸怒火在自家孙女面前义愤填膺,忍不住出声教训,本来这次来,她就不想知会她,可她到底是孙女的母亲。人倒是不坏,就是性子让人不敢恭维,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弄得,年岁越长,越是处处流露出暴发户的性子。

徐氏悻悻的敛去脸上的怒火,在整个朱家,她最是怕婆婆,婆婆的话她一直都当圣旨来遵守的。

“祖母,大嫂,辛苦你们了。因为我这些事儿,还要麻烦祖父祖母受累,孙女实在不孝。”朱氏想起身行礼,她自是知道祖母和母亲的相处模式的,祖母虽说对母亲说话不客气,但内里的感情是一点都不少的,要不两人相处几十年,自家母亲还是元气满满,活力十足,遇事咋咋呼呼,也多亏祖母和父亲的庇护。相信过不得一刻钟母亲就能恢复元气,向自己传授她想到的“好主意”了。

“玥冉快别动,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怎能起身,着凉可怎么得了,和我们计较这些虚礼做什么。”朱氏大嫂龚氏赶紧上前一步按住了朱氏,替她掩了掩被角,“怎能这样说话呢,你是我朱家闺女,即使出嫁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受了委屈,不找娘家,还能怎么样?要是这事儿无声无息的解决了,才是让人看我朱家笑话呢。”龚氏即是朱仕蔺的母亲,性子最是豪爽,内里却有七巧心肠,最是会做人。她刚嫁到朱府的时候,朱氏才一点点大,软软糯糯的,甚是可爱,见了就想抱家走,朱氏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自是真心疼爱,再加上自家都是臭小子,软软贴心的朱氏当然更是称心。

“你大嫂说的是,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我们家就你这一个女孩子,要是还护不住,你兄长侄子真是白养了。”老太太说话中气十足。

朱氏看着一个个的娘家人为自己真心着想,奔走受累,说不出的窝心,却也从心底里涌出源源不断的暖流,说不出的感动。她一直都知道,一个女子,就算出嫁为妇也离不了娘家的支持,娘家好,她在婆家才能过得更好,娘家是她遮风避雨的港湾。朱氏一直以自己身为朱家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从小到大,她受到太多的爱和宠,她如愿嫁给顾家大郎,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追自己的丈夫,她作为顾家主妇却不用去理世俗事物,一切都离不开朱家,她的娘家。

她有时候会羡慕顾玲燕,综有万般不是,任性自私,却能得安意荣的全心全意。夫君内敛,情不外漏,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追随,到底正不正确,但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赋予他们夫妇的责任和使命,她想保护好他们。

安家总有千般不好,她心中对顾玲燕万般看不上,可朱氏知道身为豪门世家的子弟,享受荣华富贵就要为它付出一定的代价。朱氏心里明白安意荣求到了公爹面前,定是有他的砝码,为了更加巩固和安家的联系,公爹定会答应安意荣。

不过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能力去为自己的孩子争夺该属于他的利益。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想要得到狼还得舍得孩子才行,要想从自己手里抱走自己的孩子,安意荣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朱氏长于世家,对于几乎已成定局的事情,她最是能趋利避害。

在平常人眼里,世家豪门的生活有百般精彩,却领会不到她们的无奈。

顾庸走进’闵行院‘正厅的时候,朱老太爷和朱老爷(朱氏父)正坐在主座上喝茶,朱氏几位兄长都站在两旁,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显然在等他。顾庸赶忙上去请安称伯父,朱家几位小辈也冲顾庸拱手行礼。

朱老太爷直入正题,问道:“我也不说虚的,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我朱家四代就这一个女子,平时都是有求必应,一点儿苦没受过。”朱老太爷说的不客气,他直接表明自己知道这事儿了,看着顾庸身后的安意荣,心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比他爷爷有过之无不及,江南四省现在能和他较量的也只有自己那孙女婿了。

朱老爷一直没说话,气定神闲的品着茶。

顾庸抖了几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现在最好的路怎么走,往哪走等安意荣说明白大家都会心知肚明,这事基本已成定局。朱家拿乔也只是要为那个孩子争取更多的筹码,他倒是乐见其成,那毕竟是他的嫡孙。

这件事本就不符合常理,再加上涉及到朱家女儿,不出血是不可能的,顾老爷子看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婿示意他据实以告。

安意荣不是个简单的人,从朱老爷的口气中,他就能判断并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反应,不过,他愿拿更多的筹码去换取这个嫡长子。

他从顾庸身后走出来,作了个揖,道:“朱爷爷,请听晚辈说……”

安氏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进了朱氏所在的东跨院。

人人都知道,朱老夫人不是简单的人物,儿媳出身小门小户,各方面拿不出手,俗话说:娘熊熊一窝,但她就能把七个孙子都培养成才,没有一个随母亲,可见出她手段了得,更不用提徐氏那个混不吝,什么都敢说。

徐氏一看安氏进来,直接怼道:“哟,亲家太太过来了,亲家太太倒是为女儿着想,真真是一慈母,不过我们冉儿在朱家没受过一点委屈,在顾家被亲家太太这么教育,我这做娘的还真是感谢呢……”她是个混不吝的,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自以为挖苦的含蓄,可在场的人都比她不知多长了几窍心肠,哪能听不出她的意思,没看见安氏的脸已经气得发白了。

朱老夫人和自家儿媳相处了几十年,除了在子嗣方面傲人,她这儿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地方也就是在她不方便的时候挖苦别人的这张嘴了。要不说物以类聚,可见朱老夫人也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要不,能和徐氏平安无事的相处这些年。

安氏在门口杵了这些时候,愣是找不到回嘴的地儿,她自是知道徐氏这张嘴的,看谁顺眼,那是什么都好说,看谁不顺眼,那是把人往死了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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