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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秦蓁羞愤欲死,读了些圣贤书何用,遇事如此不知周转。乖乖承受他的打趣般的教诲,没有还嘴,她另问道:“家里不是只有你干活吗,你不下地,怎么在这?”

箫清羽不答,脸色有些不自然,收敛那副□□大小姐的乖张表情,背转过身。

拳头微微的攥住:“你为何对我家的事这么了解。”

浮动的云飘过一团,遮挡住白日的盛光,蓦地在男人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秦蓁心思一动,想必这话触动了他不可窥见的伤痛。若说自幼失怙是他一直没成亲的原因之一,那劳动力薄弱这由头,还得排在前首。

听姜姨娘介绍过,箫家共有八亩水田六亩干田,尽管秋收活重时会雇佣短工,平日里收红薯洋芋花生什么的,都是落在箫清羽一人头上,更不用说农家还有其它一大堆重活杂活。

今日看到那一家老老少少,也就箫含玉干点活,她都有些发憷以后该怎么合算做多少农活。

“我姨娘提起过,她约莫早就策划好这桩事,经常在我耳边念叨你的好。”秦蓁漆黑的鹿眸透着温顺,不敢提片字内心的想法。

他的好?箫清羽自嘲的嘁了一声,莫名想到以后大小姐要是听到村里那些闲言碎语……

听到就听到吧,她和离的算盘早就打好的,哪会在乎他的名声如何。

箫清羽眺望了眼远处的苍翠青山,觉得日头尚早,不出去做点事浪费了,同她商量道:“大娘说第一天新婚我该陪着你。我看你这没什么要紧事,我先出去了?”

秦蓁正想摸索下家里大小事务,不想人跟着不自在,看到自己笨手笨脚的,遂点点头:“你去你的,我也有事要忙,农家哪有闲月。”

等人离去后,秦蓁怕周氏遇事咋咋呼呼的,没敢去问人,自己去寻了皂角粉来。

孟春萧冷,三身衣裳洗完,秦蓁一双手十个指头被冻得发僵发红。

洗完衣裳,秦蓁到处走走停停摸索了一段时间。整个箫家是用篱笆围起来的长方地段,堂屋后连着的主屋是箫振和冯氏所住,西屋住着大房,挨着的左右两间偏房住着箫书翎跟箫含玉。东厢只有箫清羽一个,旁边连接厨房和仓库。

秦蓁又去厨房转了转。褊狭的屋子,三个人站着都转不过身。放调料的壁橱一目了然的钉挂在墙壁上。秦蓁走过去随意拿起几个瓶子看,手里正持着一个棕色瓶罐,瓶口缝隙处散发醉人的汾酒香,背后一声尖叫冷不丁吓到了她,手滑脱,瓶子砰的摔落在地。

瓶罐牢实,没有摔碎,但里面的酒水流了出来,淌得满地。

“秦蓁!你怎么钻厨房里来啊,是不是饿了,饿了大娘给你做吃的。”

周氏忙不迭走上前,蹲下身去把酒壶捡起来。

“对不起,这酒……”

“嗨,没事儿,不就一壶酒吗。来来,跟大娘出去,好多人想见你咧。”周氏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出去。

晌午的功夫,她出外逛了一圈儿,逢人就说了新娘弄错的事情,得知箫家居然迎娶了城里秦家大小姐,村里人艳羡不及!

秦蓁进厨房打个转身的功夫,没想到庭院里被周氏带来这么多人,大多是女的,要么是没有劳动力下地的老爷爷,也来凑热闹。乌泱泱的人群碎语连篇。

“你们退后些,可别挤着我家大小姐咧。看吧,多标致的人儿,我们老箫家真是有福气。”周氏直勾勾的眼神把秦蓁当一块金子似的盯着,话外意思可不止标致那么简单。

有的人嫉妒不过箫家捡了这么大便宜,挑唆的问:“秦家小姐,既然晓得自己嫁错了,怎么不去找里正,先去别的屋子住一晚,等你爹来主持公道?这住过一晚就……诶,不好分了呀。”

“分什么分,王婆子你心术不正想毁我侄儿姻缘,再多说老娘撕你的嘴!”周氏立即给骂了回去,就怕秦蓁动摇。

王婆子白了周氏一眼,哪里不晓得她的小九九,怕毁了她自己的富贵梦吧。

年轻时就念叨着自己丈夫以后要入仕,自己当官夫人,盼了半辈子,没得结果,又盼望到儿子头上。现在抓住了秦蓁这条捷径,可不得绑死咯。

秦蓁敛眸,无半分端高姿态,沉静模样,温声回答那婆子的话:“王婆婆,这件事并非与我妹妹坐错了轿子那么简单。来时,我姨娘安排的喜娘就告诉我,族谍早就送交里正那里更改登记,且送到了府衙存档,我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萧家家谱上。再有,昨晚那轿子抬我过来就走了,荒郊野岭的,入箫家,也比走丢了强啊。”

众人听得点头称是,道这姑娘是个冷静聪慧的,也是个沉着坚毅的孩子。要换作旁人,一段佳偶天成的商商联姻,该去夫家继续过好日子的,突然被继妹替了去,自己嫁到乡野山村来吃苦,简直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罹难!

又有好奇者拐弯抹角的打听,秦蓁和箫家大小子圆没圆房,秦蓁不知如何作答,只垂眸不语。这种事新媳妇不答也是常理,他们就没厚脸追问。

“秦家小姐,那等你爹来以后,你是回家住,还是留在箫家啊?在这种地方住的惯不。”

听了这么多繁杂的无聊问题,秦蓁眸子一清,借机表达自己的心意:“既已嫁人,自该在夫家住。不仅住,农妇们要干的活,入乡随俗,我也不会落下。说句羞话,姑娘嫁人后的日子,才是女人一生真正的开始。至于娘家,不说泼水嫁女,很多事情,都是我无法插手了的。”

周氏眉心一跳,这华怎么说得像跟娘家无瓜葛了似的。是她想多了吧,娇滴滴的小姐怎么忍受得了农家的粗糙,等一受不了,还不得寻求娘家的帮助。

对于刁难的问题,秦蓁能讲道理的,就讲,讲不通的,干脆冷讽的一笑置之。大多乡邻还是本本分分谈话,便于她这个新妇熟悉人。

温和的态度又不会让人欺负的利索性子,即便剥开秦家小姐这层身份,也让众人称赞连连,是个得体大方的好媳妇。

秦蓁谈吐得体、从容优雅,又能应对那些尖利嘴巴,周氏也越看越满意,当然更看重的,是她身份镀的一层金。

许是怕她闹事,上午刚送走村里来打探的一拨人,下午还不到酉时,秦家的人来了。

秦文柏一身缂丝云纹锦袍,头戴珠镶玉冠高高束起。而立之年的他清风霁月,五官俊朗,有南方商贩特有的文雅隽气,眼波里时刻闪烁一丝探究的精光。

秦文柏身边跟着一个细眉细眼的妇人,就是姜姨娘,姜如巧。

“哎哟,商人老爷来了,快请里边坐!”周氏左盼右盼,没想到这么快把财神爷给盼来了,第一个冲到面前来打招呼。

紧跟着箫振和冯氏也出来相迎,看到仙家般的人儿踏足这片黄土地,一时愣得口不能言。箫振作为一家之主,强自稳了稳精神头,热情往里边引手:“亲家老弟,快进屋坐吧,外边冷,堂屋里发了炭火。”

秦文柏只等女儿,不跟生人说话,一双手冷飕飕的互揣在马蹄袖里,随着他烦躁的环视打量,腰间挂的两只白玉环禁步叮当作响,厌恶的表情好像嫌弃这里的空气都是脏的。

姜如巧就自在多了,看到箫家跟秦家的巨大落差,心情只有好上加好,乐呵着打量这里贫瘠的一切。

“爹连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都舍得算计掉放到这里,现在只是高抬一下您的贵足进这屋子,还要爷奶求你们吗。”秦蓁自东屋里走了出来,出口便带了淡淡的嘲讽。

姜如巧冷睨向牙尖嘴利的丫头,看到她昔日一身高贵华服成了粗布麻衣,那眼角的怒气,霎时间也慢慢转变成了笑意。

秦文柏自知在这件事上理亏,皱眉看向灰扑扑的堂屋,没有抬扛,迈着云头毡履走进了屋子。

周氏仔细的打量两人身上的每一样物件儿,从缝制衣服的金丝线,到脚底动来动去的平底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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