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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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人是河边的守兵。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人正阔步朝我走来。此人我前几日见过,是跟在于闲止身边的几个将军之一,叫张凉。

他没答守兵的话,几步上前,一把挟住我的胳膊:“你跟我来!”

我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他连拉带拽地拖着走了数步,裙间草药洒落一地,背上的背篓都没来得及卸下。

快到一间大帐前,他粗着嗓门就嚷:“莫恒这厮,满世界找老徐,还跑去伤兵的帐子。伤兵的帐子隔着十里远不说,老徐正为人接骨呢,等把他请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将帐帘子掀开,将我往里一搡。

我几乎是跌入帐子,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一抬头,目光便与正首上坐着的人对上。

我一时愣住,于闲止正提笔写着什么,见了我,笔尖也顿住了。

帐子里点着灯火,除了于闲止,还有几名将军,莫白也在。

张凉在我身后掀帘入帐,嘿然一笑道:“世子大人,前几日老徐不是还夸随人的医女医术高明么,这不,河边瞧见个现成的,叫她为您看一看!”

我虽后知后觉了些,并非麻木不仁,早在来到远南营地的第二日,我便知道于闲止认出我了,否则区区大随医女,不过是俘虏,何至于受远南军厚待?

帐子里到底还有几名将军在,我不谙医术,眼下却不能叫他们看出破绽,只好步去于闲止的书案旁,跪坐下身,唤了声:“世子大人。”

他侧脸映着烛火,目光还在文书上,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搁了笔,将手放在案边,并不看我。

我默了一下,伸手抚开他的袖口,将指尖搭在他的腕间。

这时,莫白步去帐中:“既然大随的医女要为世子大人诊脉,属下等先去帐外候着。”

言罢,与几名将军一起退出了大帐。

帐子一下静下来,我不会闻脉,却也感受到指腹下的脉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很烫,却不敢立时撤手,怕打破这一瞬的缄默。

就像我知道覆在口鼻的半截面纱已形同虚设,却没有勇气摘下它,我被困在他的军中,没有与他兵戈相向的资格,只好穿一身子虚乌有的铠甲。

人有时候被逼到一定境地,只能懦弱。

许久,我才小心翼翼将手指移开,说:“世子大人……可是犯了伤疾?”

他“嗯”了一声:“前几日在西林道遇敌,情急之下用了右手,牵动旧伤,尔后赶路,没有及时服药。”

我道:“既是旧伤,世子大人可有常用的药方子备在身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却说:“没有。”

该是有的,两年多前,我随他去江陵,越叔还将药方子给了我一份。我跟着绣姑学配药,一直学不好,至今能全然记下的药方子,也只有这一张。

我微抿了抿唇,道:“民女为世子大人写一份药方,世子大人命亲随配好药,一日服三次,伤疾可止。”

他应道:“好。”将纸墨推到我面前。

笔还是他方才用的那支,我将药方在心头默记一边,提笔写下。我写得很慢,尽量让字迹不与从前的相似。

也不知这样掩耳盗铃能为心中添几分太平。

我将药方呈给于闲止,看了他一眼,他还是方才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眼帘低垂着,眸色映着烛火,分外沉静。

见他接过药方,我正欲告退,他忽然问:“你叫什么?”

我道:“民女姓杨,单名一个茱字。”

他问:“是看朱成碧的朱?”

我愣了一下,良久,低声道:“不是,是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今天没有更新了,还欠了一更明后天补吧,大家圣诞快乐。

第98章 雁山兵气 12

帐子里的烛火暗了寸许,大约是灯油快烧尽了,于闲止像是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沉默片刻,道:“你退下吧。”

我刚要出帐子,迎面撞上掀帘而入的张凉。

他一脸急色匆匆,见了我,愕然问:“这就瞧完病了?”

不等我答,他又道:“末将听说,世子大人明日一早要亲自去西林道布防?”

于闲止问:“你有事?”

张凉似是犹豫,过了一会儿,才道:“倒是没什么大事,末将就是想着,莫白莫恒都是行伍的粗人,到底不如姑娘家心细,世子大人身边原本有云画小姐伺候,可惜这回她没跟来,眼下这么奔波操劳,倘犯了疾,连个伺候服药的人都没有,这不正好有个医女,世子大人不如暂且将她收在身边?”

我心下一颤,不敢回头看于闲止。

好半晌,他的声音才淡淡传来:“不必。”又吩咐,“莫白,送她离开。”

莫白撩开帘子一角:“阿茱姑娘,请。”

医女的帐子去中军大帐不远,外头有一队守兵把守。回到营帐,天已黑尽了,借着火光,老远就见绣姑等在帐外,她见了我,快步迎上来,握住我的手:“阿茱,我听人说,你今日被人带去世子大人的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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