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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葛肇煌在香港站稳脚跟,重整洪发山局面,港英殖民政府就按照非法从事秘密活动的罪名,把葛肇煌驱逐去了海南岛,不准他再入境,葛肇煌走时匆忙,只来得及把山主在几名骨干的见证下传给刚刚二十岁,性格顽劣的儿子葛志雄,让自己心腹陈仲英担任军师香主,打理洪发山事物之后,就被驱离香港。

葛肇煌无法回香港,只能从海南岛想方设法逃去台湾,想取得国民党对香港十四号的金钱支持,可是国民党见14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只肯给名义上的支持,允许14对外公开宣布,国民党是他们的靠山震慑对手,但是所有物资钱财方面的支持,一概没有。

没了国民党物资金钱上的支持,也没了军统内的身份,和江湖人抢地盘提靠山是国民党又屁用没有,整个洪发山好像夜壶一样被抛弃,葛肇煌四处碰壁之后气的中风发作,狼狈不堪,还是陈仲英想方设法,把中风后的葛肇煌偷偷从台湾接回了香港。

葛肇煌无法主事,葛志雄年幼,能力上又根本无法压服14里那些国民党逃兵,当过葛肇煌副官,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陈仲英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14第一人,在香港指挥着一群国民党残兵败勇搞合纵连横,先与潮州帮联手抢了粤东帮地盘,后翻脸与潮州帮开打,这些国民党溃兵,台湾去不得,大陆去不得,香港是唯一立足之地,所以全都豁了命出去,再加上都有些战场经验,屡屡火拼战绩颇佳,短短两年间,就已经在香港打出了14的一片凶名。

李裁法握着陈仲英的手满面笑容:“仲英兄,这就是我的工厂,最近两日江湖上的事,你也该有所耳闻,清帮是外来者,十四号也是外来者,本地帮会不会和我们一条心,倒不如我们两个联手,如果仲英兄有兴趣,我们还能聊聊工厂里那些货的生意。”

第一五一章 寻找东梁山

比起地痞流氓出身,哪怕此时西装革履一副有钱绅士扮相却仍然给人一种浓重江湖气的李裁法,陈仲英这个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前国民党军人,虽然此时已经不着军装,却仍然残存着几分与李裁法截然不同的气质,加之这两年在香港东挡西杀,带着14的手下打出一片地盘,身上那种在战场上带回来的金戈铁马冷硬气焰,哪怕脸上带着笑,却仍旧藏也藏不住。

“裁法先生,如果丽池夜总会都被你自谦不入眼,那整个香港就再没有第二家能入眼的夜总会了。”陈仲英与李裁法握了下手,嘴角牵动两下算是微笑,开口说道。

两个人并肩踩着楼梯进了李裁法在工厂的办公室,聊了几句客气话之后,李裁法就直入主题:“仲英兄,洪门三合会,清帮三番会,当初都以反清复明为号召,互为臂助,眼下香港洪门正宗,只有洪发山十四号这个码头,而清帮这里,杜先生病重,局面暂由裁法我主理,清帮如今与和字头不睦,十四号与潮州帮有隙,不若我们两个帮会再效仿当年先贤,联手并肩,在香港打出一片局面。”

这番不文不白的话,听的陈仲英心中直皱眉,他是军人出身,但是却是文武双全的人物,李裁法这些话让其他江湖人听来可能觉得李裁法有文化,有口才,张口能说些文绉绉的词句,在陈仲英这里,这番话却倒好像感觉只有腻腻的一阵恶心。

不过面上,陈仲英却淡淡挂着笑,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至于洪门三合会,清帮三番会当初互为臂助的话,他就只当李裁法开玩笑。

洪门三合会的三合取天时地利人和之意,清帮在清朝初年的确自称三番会,番是藩之意,纪念明末三位藩王,福王,唐王,桂王,虽然都带一个三字,但是清洪二帮却从没有什么交集,洪门虽然如今沦为地痞无赖聚居的帮会,但是终有清之世,面对清廷从未退缩过,不断组织各种武装叛乱,对反清复明四个字力行不渝。

而清帮三番会,却刚好相反,从未跟清廷公开冲突过哪怕一次,逆来顺受,对公然反清的诸如洪门三合会,白莲教等其他组织表示清帮半投靠清廷,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想甘为内应,获取情报,与白莲教,三合会等等里应外合。

但是清朝两百余年,白莲教,三合会武装反清前后数十上百次,清帮连一次内应都未做过,等清朝中后期,已经对外自称安清帮的清帮三番会,除了清净道德,文成佛法,人伦智慧,本来自信,圆明兴礼,大通悟觉,万象依皈,戒律传宝,化度心回,普门开放,临持广泰,光照乾坤这四十八个清帮祖师爷金碧峰为后世徒子徒孙传下来的道号排字以及几首清帮诗词之外,已经彻底沦为华南华东地区靠水吃水的恶霸组织。

这也是导致洪门很多子弟对清帮人物不屑的原因。

陈仲英虽然是后来加入的十四号,算不上真正的洪门子弟出身,但是在山头呆久了,也听惯了这种话,对这种话,他心中也是认同的,尤其是清帮和十四号,都是1949年来港,如今十四号已经在九龙地区打下不大不小一片地盘,而清帮仍然是没有开过坛,众多清帮门徒跟在李裁法,杜月笙或者其他清帮大人物身后混饭吃。

“不知裁法先生说的联手合作是指?”陈仲英侧过脸看向李裁法,慢慢问了一句。

李裁法呵呵笑道:“十四号的诸多兄弟,本领手段我早就耳闻,与粤东帮,潮州帮两年间大大小小打了三十几次未有败绩,这份胆色,我更是佩服,可是,仲英兄,十四号开几间小烟馆,放一些高利贷,凑三五间赌档,就想在香港站稳脚跟,恐怕不太现实吧?”

陈仲英面色不动,没有开口说话,李裁法说道:“粤东帮,潮州帮,五邑帮,东莞帮,哪一个真的是靠如今开些黄赌毒生意做大的?背后没有大商家赏条财路出来,想把势力做大,几千人张嘴吃喝,压也压死了人,我的意思是,我与上海来港的一些有钱人关系不错,自己也算比仲英兄你在香港多厮混了些年,手上有些产业,十四号出人,与清帮联手一起打掉和字头,只要清帮站稳了脚跟,上海有钱人在香港把局面铺开,仲英兄还怕那些上海阔佬富翁不主动登门求你帮他们的忙?只要仲英兄你同意,就是兄弟我这间吗啡工厂,以后的货,一半都优先供给十四号,这可都是好东西呀。”

说到后来,李裁法心中的急切已经露到了脸上,眼神炙热的望向对面面容如铁的陈仲英。

在李裁法想来,十四号虽然看起来在香港有了块地盘,但是比起本地其他帮会底蕴和隐形实力还差的太多,如果不是十四号这几位堂主香主确实头脑过人,善于谋算,本地帮会让警察去故意找十四号的麻烦,每天去拉人进警察局都能拉到十四号关门。

和自己的清帮联手,是十四号最好的选择,只要杜月笙一咽气,上海那些富翁的各行生意如果需要江湖人照应,只能考虑自己,十四号对外虽然一直号称背靠国民党,可是本地帮会早已经看清楚,如果国民党真的给十四号支持,也不会让一群国民党残兵败将沦落到和江湖人抢黄赌毒的生意。

自己有上海人的钱势,十四号有精兵悍将,双方联手绝对能一统香港江湖,而且几年之后,自己运作的好,把整个十四号纳入自己清帮势力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裁法先生。”陈仲英笑了笑:“你也该知道,十四号不是我陈某人的,虽然我暂任香主,主持局面,但是上面还有老山主和少山主,这种对外合作的事,我如果擅自做主,答应了你,那到时老山主怪罪下来,陈某人可担当不起。”

“是裁法我欠考虑,只是我早就听说葛老山主身体病重,葛少山主又侍父极孝,无暇它故,十四号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仲英兄作主,当初联合潮州帮吞粤东帮地盘,后又与潮州帮交手,也未见葛家两位山主出面。”李裁法继续说着自以为斯文的话,目光炯炯的望着陈仲英。

陈仲英却受不了李裁法和自己在这里说着不通文法的酸文,能被葛肇煌钦点,在十四号内成为辅佐太子葛志雄的首辅大臣一般的人物,陈仲英比起李裁法这种自以为是的江湖人眼光头脑都超出太多,这两日他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的帮和字头一起把清帮灭掉,由14接替清帮,背靠上海来的富翁发展,这样既不与本地帮会出现矛盾,背后又有了金钱靠山,对十四来说才是万全之策。

眼下陈仲英的谋算已经有了些眉目,这种时候,哪里还会帮李裁法去做一统香港江湖的春秋大梦?

也就只有李裁法这种被吹捧喊了几日香港杜月笙就忘乎所以的家伙,真的以为只靠打杀压服对手,就能一统江湖。

“这种事,无论老山主出面与否,我都要先同他讲一声,他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再和裁法先生详谈,葛山主最中脸面,他既然信重我,我在这种事上就更不能落了他的面子,你觉得呢?裁法先生?”陈仲文对李裁法回答道。

李裁法虽然急切,但是也不好硬要让陈仲英一定就要给自己个答复,只能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两日我再约仲英兄去丽池饮茶。”

“好说,好说。”陈仲英脸色温和的对李裁法说道。

只是心中却在盘算,玮文说起的洪门东梁山,那个山头到底在哪里?查遍香港大多数字头,仍然没有人能给出个像样的答案,如今只要让陈仲英找到身在香港的洪门东梁山,就等于为14找到了机会。

第一五二章 纰漏?

“来一支?”章玉阶等自己的二弟章玉麒坐稳之后,把手边的雪茄抽出一支朝对方晃了晃问道。

章玉麒微笑着摇摇头,白净斯文的脸上还有些未褪的酒红,从自己的中山装口袋里取出双喜香烟点燃:“我还是喜欢中国烟多一点。”

章玉阶自己点燃雪茄,看看此时坐在客厅阳台处窃窃私语的阿茵和爱丽丝,笑着对章玉阶问道:“你真的不打算把你这个小情人爱丽丝娶进门?”

“说的爱丽丝好像和跟在你身边没有名分的茵姐一样,她是助理,不是我情人。”章玉麒低头笑了一下,侧过脸望向俏脸带笑的爱丽丝:“好多英文报纸,我基础差,需要爱丽丝帮我翻译好才能看,而且女人在身边,心细一些。”

“那个汇丰大班答应没有?”聊了几句女人,章玉阶就回到正题,问章玉麒今晚与东亚,恒生几个董事约见汇丰大班的情况。

自己这位二弟,做事最合章玉阶胃口,章玉阶习惯硬桥硬马的打开局面,而章玉麒就在他背后为他铺平人脉,章家如今大小也算是五邑华商中比较知名的存在,如果连鬼佬港督的胃口都填不饱,或者说连一条人际天地线都打不通,那才是笑话。

在章玉麟深夜打过电话,把这段时间章家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详细说了一遍之后,章玉麒身在澳洲就已经开始动脑,得知褚孝信是通过工商业管理处副处长石智益的关系设局,再从局面上分析之后,当天晚上就对章玉阶一口断定,褚孝信的利康被鬼佬摆了一道,而随之加入章玉良爆出的问题,章玉麒就已经表示,这一局最好是和局,大家不要伤了表面上的交情,章家表面简单认输,推作茧自缚的章玉良和一些假药出来,顶一个不疼不痒的罪名,让鬼佬石智益能在这次大阵仗中轻松下台阶,保留脸面,背后则另外打通一条天地线,处理好港督葛量洪,至于需要付出的金钱,就让药业协会那些成员单位均摊,第一,不伤了石智益的情面,第二,填了港督葛量洪和英军的胃口,这两件事摆平,章家头顶上空看起来骇人的一片乌云也就散了。

至于章玉良与利康那点关于驱虫药的小矛盾,甚至都用不到特意放到桌面上来谈。

“吉先生的东亚银行担保,章家的联锦置业公司在汇丰银行贷笔款出来,摩尔斯先生已经答应帮忙。”章玉麒对章玉阶温和的说道:“这种事无非看起来吓人,韩战开打,香港的转口贸易生意一落千丈,如果不是上海大批富豪和广东廉价劳动力涌入,撑着现在香港经济的虚火,香港早就垮掉,鬼佬在这种环境下也不想章家这种在药品行业内话事的家族真的出现太大问题,撒土迷人眼的事。我倒是更担心玉良那边”

“担心他做什么?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背着家里和上海那些投机商搞在一起?准备坑了他三个哥哥?”听章玉麒说起老四,章玉阶脸上并没有最初在澳洲时杀气难掩的表情,语气冷淡的如同说起一条狗:“我已经让玉麟给张荣锦打了个电话,让他的人明日负责帮忙拉人,先带玉良回来见母亲,让公司的几个律师把资料做的漂亮些,该算的账算到玉良身上,关他进小橄监狱反省几个月,出来后打发他去澳门,以后母亲不开口,不准他返来。”

章玉麒沉默了半天没有开口,直到整根香烟都吸完,才有些感慨的说道:“反省半年也好,我担心的是玉良在利康公司见褚孝信的人时讲的,他能让欧洲海岸公司手里握着的那些代理权被单方毁约,而且他与那些制药公司在本地办事处的职员或者家属有联系,到底玉良对我们三个是有多不满,要把章家的一切都毁了才甘心?他知道章家喂那些制药公司办事处职员花了多少钱,甚至有几次是交给他去做这些事,如果他联合那些办事处的人爆出这些消息,的确可以让那些制药公司因为商业贿赂而单方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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