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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颜雄此时看向宋天耀,有些不相信刚刚那句话是宋天耀说出口的,宋天耀坑自己,还可以说是为了褚孝信,但是现在这句得罪陈阿十的话如果传出去,除了让陈阿十对宋天耀不满,完全没有好处。

宋天耀就不怕陈阿十这个江湖大佬发狠?或者说,宋天耀就不怕有一天他失势,被陈阿十找机会报复回来?这时候他已经坐稳褚孝信的秘书位置,按道理应该与陈阿十这种帮褚家效力的江湖人搞好关系,这样,在码头他能说上话,利康商行秘书的位置也稳固,左右逢源扩展自己的人脉关系。

“信少今晚冇时间,不如我先代信少出面,在太白舫请雄哥和阿伟表示谢意,而且雄哥是福义兴的人,这次雄哥帮了信少这么大的忙,是不是应该把福义兴的坐馆大佬一起请来?”宋天耀看向褚孝信,像是语气随意的说道。

褚孝信没想那么多,颜雄是福义兴红棍的身份,他很清楚,他对江湖社团不了解,此时宋天耀说起来,他也只是点点头:“阿耀想的周到,不错,的确要请阿雄的大佬,不然阿雄现在穿回制服。我怕难免有人狗眼看人低,你帮我告诉阿雄的大佬,不要看阿雄暂时穿军装,如果有人惹他麻烦或者落他面子,我一定会帮忙的。”

“信少,预支些薪水得不得?昨晚一晚,钱包的三四千块已经快花尽。”宋天耀拿起自己干瘪的钱包对褚孝信晃了晃,苦笑着说道:“总不能就靠钱包里剩下的几百块帮雄哥撑场面吧?你若是不借,我就去自己回家取,对我老妈讲新老板吝啬小气。”

“我昨晚在太白海鲜舫说你花钱大手大脚,没有说错你吧,比我还大方,居然见到人就给小费,现在知道冇钱的难处啦?”褚孝信被宋天耀的语气逗笑,取出自己的钱包,他的钱包厚度与宋天耀的钱包厚度相仿,只不过里面的钞票都是千元和五百元面值的港币,而宋天耀的钱包里,此时最大面额也只是百元面值。

他随手取出里面三千元港币递给宋天耀:“替我好好招待阿雄,他今日为我帮忙,我不能让他穿回军装心情不爽时,面上又无光。”

“我保证他大佬把他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宋天耀对褚孝信语气肯定的说道。

褚孝信交代完宋天耀,又看向颜雄:“阿雄,阿耀是我秘书,我给他钱不算是落他面子,你是我朋友,我如果拿钱给你,反而感觉看不起你,阿耀做事很有分寸,他会同你大佬谈妥。”

“信少实在是太客气。”颜雄对褚孝信说道。

褚孝信昨晚在警署呆了一夜,睡的不好,而且想着晚上可能要面对自己老爹的询问,所以喝了几口茶就站起身准备离开,交代宋天耀明天去利康商行开工之后,就下楼坐车准备去补觉,宋天耀和颜雄把褚孝信送出陆羽茶楼,再次回到包厢,气氛变的诡异起来,宋天耀语气平静的对脸色陡然沉下来的颜雄说道:“雄哥,晚上约你大佬一起出来喝酒,有你的好处,也算是你这次替信少出头,先付给你的一点利息。”

第二十九章 不值得再被我坑

颜雄脸色阴晴不定,没有开口。

宋天耀自己点燃一支香烟,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望向对面的女子茶社,语气淡淡的说道:“是真的,我骗你,陈阿十让信少不爽,潮丰商会其他的生意轮不到信少作主,但是信少自己打理的利康商行,可以不用潮勇义的人开工,福义兴一直在油麻地果栏,石硖尾这些地方开字花档,开白粉档,可是听说码头上似乎没什么地盘,你说我算不算给你好处,我还要当面对你那位大佬讲,雄哥是为了信少扛这一次,所以信少开口几个月后把你调回油麻地警署做警长,你自己说他不相信,我代表信少对他讲,似乎可信度高一点。”

“我就是昨晚信你的话,一夜时间就从油麻地警署探目变成了沙头角水塘的军装。”颜雄眼睛定定的看着宋天耀说道:“我凭什么再信你,如果你不是信少的人,我早就让社团的人把你丢去海里油水。”

“变聪明了雄哥,吃一堑长一智,你能当面对我表示不满,就说明比背后算计我更聪明,你问我凭什么再信我,老实讲,真话讲出来会有些伤人。”宋天耀说到这里,转过来回望颜雄:“那就是雄哥你现在没什么再值得被我坑。”

颜雄顿时语塞。

的确,自己现在已经要穿回军装守水塘,这种身份简直就像是路上的一块烂泥,行人躲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起再踩他,坑他?他之前还有油麻地警署探目的身份,值得宋天耀算计他,用探目那个位置消弭张荣锦的怒火,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一无所有,除非白痴,才会从市区山高水远翻山越岭的跑去沙头角找自己的晦气。

“你真的要给我大佬好处,让老福以后负责利康商行在码头的生意?”颜雄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没能忍住,还是朝宋天耀开口问道。

他已经没了地位,但是不代表他没了野心,也许暂时自己在警队里是块烂泥,但是,在社团里,他也要用今天这件事,拿到足够的好处。

福义兴,是香港地区最老的帮会组织之一,帮会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满清道光年间,福字最初代表的是福建,这个福字是当初反清复明的洪门福建总会万宝山赐下来的,代表福义兴是洪门福建正统血脉,最初福义兴帮会成员主要是福建地区的小商贩和流动商户,帮助洪门秘密筹款,后来福义兴与万宝山内乱,恰好香港开埠,所以福义兴被洪门打发来香港,算是作为洪门在香港的分部,但是那时候香港已经有了其他洪门派系盘踞香港,福义兴到香港就打出洪门正统的旗号开堂口,自然让那些洪门帮会不满,所以双方始终有争斗,这么多年下来,如今的福义兴已经从最初成立时全都是福建人的局面,而变成了现在大部分帮会成员都是潮州人,与潮勇义这种潮字头帮会没有太大区别,可是就因为挂着一个福字,暂时还无法被潮州各个商会势力信任,所以,局面有些尴尬。

像是潮勇义,潮勇胜,潮鸿义等等这些潮字头社团,帮会成员大部分都是来港的潮州人,少部分也是与潮州人同源的客家人,这些字头以精武会,同乡会的民间社团名义建立,一成立,不需要满世界去求人,马上就有潮州商会安排人直接来这里招工,他们只需要听商会的吩咐,有外乡商会来码头抢生意,抢泊位,带人砍过去就可以,不用担心会因为失业饿肚子。

而福义兴最近只能走偏门,因为没有大金主做靠山,只能剑走偏锋捞偏门,把事业开展到油麻地,石硖尾,嘉林边道,九龙城寨这些木屋区,寮屋区等人口密集的居住区,做赌档,字花档,白粉档,小烟馆等等,比如宋天耀此时住的木屋区,就是福义兴的地盘,虽然福义兴江湖上也有不小名号,但是若论实力,恐怕潮州帮一个小字头,都敢与福义兴硬顶,无它,就是因为背后金主有钱有势有人脉,而福义兴人再凶,再能打,如果对方背后金主抛出钱来,能让香港警队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扫那些福义兴的场子。

如果宋天耀真的肯给福义兴在码头上找一块落脚之地,颜雄能想象到自己那位大佬会有多激动,金牙雷担任福义兴坐馆这些年,帮会并不缺钱,真正缺的是人,靠山,以及上层实力,潮丰商会会长二公子的商行如果让福义兴进码头,那代表的含义可就不是表面上这浅浅的一层。

颜雄不相信宋天耀会这么好心,这个年轻人挖坑埋人的手段他已经亲身体验过,绝对是先让自己感觉到即将一步登天,青云直上,然后等到最后,却留给自己的是鼻青脸肿,一身狼狈。

但是这次就算要坑也坑不到自己了,至于宋天耀会不会坑金牙雷那位名义上的大佬,颜雄并不关心,他借了福义兴的江湖招牌而已,又不是真的打算铁了心一辈子混社团。

“我上午从社团里借了四万港币,能不能让我大佬一笔抹掉?”颜雄干脆把话直接对宋天耀说开,他现在要去沙头角做军装,没有捞钱的手段,不想还要背着社团这笔数额巨大的账目。

宋天耀点点头:“没问题。”

“晚上七点钟,我叫我大佬一起去太白海鲜舫。”颜雄得到宋天耀的答复,再不停留,起身带着受自己牵连的手下阿伟朝外走去。

宋天耀看了看桌上那薄薄的三张千元钞票,嘴唇翘了翘,自己如果辛苦一晚上最后只换来这点钱?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耗费的心力了。

晚上要继续去太白海鲜舫,恐怕搞不好又无法回家睡觉,而且昨晚就没回家,父母应该多少会担心自己,再加上早上在码头已经和赵文业打过招呼,赵文业等下码头收工也应该会去自己家里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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