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2 / 2)
殷楚应了一声,解释道:“每年端午我都会去采些回来,他们习惯了,便未提前购置。”
江茗看了一圈他怀里的枝桠,伸手接过来一些:“怎么没看见桃枝?”
“咱们府里不是有吗?”殷楚冲江茗眨了眨眼睛:“不要告诉孙叔,他那棵桃树好不容易长大的。”
江茗与他转身回府,一边说着:“现今自己出去采这些的人不多了,大伙儿都喜欢直接从市集上买。”
殷楚回道:“自己摘的东西诚心些。”
两人抱着这捆东西,蹲在影壁不远处,怜莺拿了线和剪刀来,殷楚一看便是扎惯了这东西的模样。三两下挑出几根种类不同的,红线一绕一拉,便是一捆。
他一共扎出了三捆,一捆挂在昭南王府门前,一捆让江茗拿去晋江书社,一捆稍后他送去镇国大将军府。
江茗说道:“江府就不用送了,他们下人多细心的也多,定然年年都会置办的。”
“那也不同。江劭去了闽州,将军夫人大病一场,定然没了心思。她正饱受思儿之苦,我答应江劭照顾江府,总是要去探望。”殷楚说道。
“那我与你一起去便是了。”江茗想了想,说道:“前些日子我也回府看过母亲,她不让我动不动就回去,说是旁人闲话。你若是能和我一起去,她就不会再说了。”
两人说着,有下人拿了三头大蒜和铁线来,殷楚将大蒜分别悬挂在那几捆枝叶上,这才了事。
每到过节,日子是快乐的,但也总是难免忙活一阵儿。大胤端午祭天,下人又准备了粽子、蜀葵、杏、林檎、李子,加上那些桃枝、柳枝的作为贡品,殷楚点了线香,恭敬拜了,这才与江茗去往江府。
因着时日还早,两人便先去了市集。
端午市集实在是热闹,胤人也在今日做各种打扮。华京城外来人口众多,有些在这里住了没几辈,仍遵循着老家的风俗习惯。
有人头上插着艾草,好似插标卖首似的;有人胳膊上带着彩色丝线编制而成的合欢索,不是求男女之情,而是求阖家欢乐;还有人额头上点了雄黄,年长的人大多是一点,年龄小的就各色花样都有了,还有直接在头上写个王、亦或是画只小老虎的,十分逗趣。
两人走到太和楼前,外面围了满满的一群人,殷楚护着江茗挤进去看热闹。刚一钻出人群,就看见太和楼门口放了一只巨大的艾虎,不过不是老头子那样用艾草编的,而是用各色碎布子拼接缝制而成。
那些布子都是太和楼用下来的边角料,没法再用,大小皆有,但成色和花样都好,有几块在日光的照耀下还熠熠生辉闪动光泽,好像身上挂了什么瑰丽宝石似的。
这艾虎里面塞了一定量的艾草,还有些其他的香草,加上棉花,混在一起将它撑了起来,足有三人那么高。甚至高过了周围的许多房屋,和不远处寿谦票号的尖顶遥相呼应。
路过的时候,老远就闻到这股子馨香。
这巨大的艾虎引来许多人围观,江茗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太和楼今日也出了新花样,限量一百支簪子。
木簪本身是用桃枝磨去多余杂兀,涂了清漆做的,古色古香,但上面却另有文章。木簪末梢挂着一只小艾虎,形状神态皆和那只巨大艾虎一模一样,除了身上没用那么多布料,憨态可掬。
这小艾虎里塞得是艾草,下面是琉璃捏成的山海吊坠。便宜的平民也买得起,贵的却让人咋舌。
最贵的一只簪子上的小艾虎,下面的吊坠是丛林清泉,仔细看那黑豆大小的艾虎,上面碎布竟然绣着蜈蚣、蚰蜒、蝎子、蛇和蜘蛛五种毒物。是为祛毒驱邪,自有百神庇护。
同时,太和楼还在当天出售线香、块香和香丸三种,味道同那大艾虎身上的一模一样。但是男女是分开的,女用的香里添了几种香甜的香料,男用的多了木制的味道,各有特色,相得益彰。
这香说是只在端午当天出售,之后太和楼还会有新的香丸等,但这款之后便没了。
大胤人爱香喜香,家境中等的喜欢用香丸,家境差些的用普通线香,但家境最好的确实喜欢用果蔬。他们喜欢将熟透了的果蔬放于室内,让其香味自然氤氲。如此这般也不会太过浓烈,也有清新风雅之感。
“乔靳的生意经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这般花样也能使的出来。”殷楚赞叹道。
江茗歪了下头,权当他在夸自己了。
她看了一眼那卖木簪的托盘上,他们来得晚,几乎都卖空了。
见她眼神,殷楚说道:“还有支没人买呢。”
殷楚说的便是孤零零躺在托盘里的一支木簪,末端挂着一只艾草编的小艾虎。艾草早已干枯,艾虎也没了原本的形状,干煸枯燥,看上去就像是不小心混进了这一处似的。
有人上去问太和楼的伙计,是不是放错了,伙计摇了摇头,说这是掌柜的特意交代的。再问卖多少银子,伙计便说一千两。那人摇着头退了下来,嘴里念念叨叨,说着太和楼的掌柜想银子想疯了。
其实这上面的小艾虎便是老头子编给江茗的最后一个。她特地放在华京城这里,想着周围人来人往,要是有人真的会扎这艾虎,必然会说出来。
江茗说道:“一千两银子呢,乔哥疯了,不要理他。”他人夸也是夸你,那锅也得你来背。
殷楚见她眼睛一直往那里扫,以为她是喜欢,便说:“要么问问看,你若真喜欢便买了。”
江茗看他一眼,抓着他的袖子往外走:“你银子多的没地方用了?一千两买堆草,败家!我竟然不知道你手上还有一千两银子这么多呢?”
殷楚连忙讨饶:“我是说同乔靳说说看,不是真的打算一千两买下来。”
“这堆草,一两都不值。”江茗说着,已经拽着殷楚走到了人群之外。
两人走过一处摊铺,一个老奶奶正坐在那里编东西,摊面上摆了大大小小的编物,江茗停下脚步,挑了个红白线交叉的小荷包,转身递给殷楚:“送你的。”
“这是什么?”殷楚翻弄了一下,荷包里面塞的是一小把稻子和一颗李子,他有些不解其意。
“道理袋。”江茗说道:“这婆婆应该是江南人。这道理袋我们那儿端午节很多,小时候养父也给我买过。稻和李,就是道理。红线和白线,就是俗话里的吵架,赤口白舌,这荷包是种压胜。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个最适合你了。”
“为何?”
“希望你一年都能交好运,能碰上讲道理的人,不要被蛮不讲理的笨蛋和混蛋纠缠,伤了身体。”
殷楚低头将那荷包挂在腰间,红白丝线,和他这一身青袍一点都不搭,再加上这丝线看着普通,哪里是世子会佩戴之物呢?可他还是郑重其事的拍了拍那荷包,嘴里念念有词:“道理袋,那就拜托你了。”
江茗看他这幅样子,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
说完,殷楚抬头看向江茗,问道:“那李子腐烂了怎么办?”
江茗脸色一变:“我怎么知道?”
“你小时候不是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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