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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乖顺的含住,应声道:“哎,谢谢哥哥体贴。”随后,便回身关门,提着玻璃灯往内院返。
穿过假山流水,小片竹林,他进了内院,余光撇了撇成排成队,拎着棍棒的巡游家丁,他缩缩脖子加快脚步,没多大会儿便回了正屋,抬手‘叩叩叩’轻声敲门。
屋里,“猫儿吗?”幽然如林籁泉韵的声音传来。
“哎,公子,是我。”猫儿赶紧回。
随后,脚步声响起,‘吱嗄’一声门打开,“进来吧。”皎月公子如玉似神的脸庞出现。
猫儿见惯了的,到不大在乎,搓着手进屋,把玻璃灯小心放在桌案上吹熄了,才叹了口气道:“公子,今儿的客人真是难缠,灌了你那么多酒,日后可别见他了。”
皎月公子回身,懒懒斜卧在窗前贵妃塌上,微眨眼帘轻笑,“那是吏部侍郎家的长子,哪是我说不见就不见的。”
“做甚不能?您跟世子爷提一句不就好了嘛。”猫儿嘟着嘴。
皎月公子便瞧他,戏谑的摇头。
他跟世子,不过逢场做戏,一个慕颜,一个爱钱,彼此银货两讫,谁都不欠谁。
平素,他拿世子做伐挡恶客,小官小贵便罢了,世子不会在乎什么,但吏部侍郎家,已是三品大员,这般的人物,世子不会为了他这‘消遣物儿’得罪,他也不会自找没趣儿。
事实上,若不是他这么懂事识趣,哪能数年如一日的得世子关心,做这静玉坊第一人呢。
垂脸儿,见猫儿还是满面不情愿,嘟嘟囔囔鼓着脸儿,皎月公子不由暗笑,“猫儿,我让你打听管事因何加派了巡游家院,你可有消息?”他蹙眉问,故意岔开话题。
“有了有了!”终归是小娃娃,猫儿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在是鱼龙混杂环境里长起来的,心智依然有限,皎月公子是他最相信的主子哥哥,想拐他还不容易。瞬间忘了心头不满,他神神秘秘的道:“公子,您知道吗?前儿青玉坊,就是小净河边那个,出了件大事呢!”
第八十一章
燕京教司坊, 除了皇宫里伺候圣人的,余者, 是在城中遍地开花。
小净河旁青玉坊、八道门里碎玉坊、三渔胡同静玉坊……这是燕京官方花楼的三根顶梁柱, 前两者女妓红姑, 后一者龙阳当道。
——是相公馆。
好歹三大顶梁柱,哪怕性别不同, 相互之间亦有交情, 偶尔哪家高官做个寿还会一起表演, 三家楼子彼此都有来往, 甚至,静玉坊的小倌儿们还会跟其余两坊里, 聊的来的‘姐姐’结做‘夫妻’,隔一月两月见上几面, 享享做普通夫妻的乐趣儿。
一般情况下, 但凡姑娘和小倌儿乖巧听话,管事的都不会太过干预。
因此, 听闻青玉坊出事,皎月公子还挺关心, 大红衣衫笼着劲瘦身躯,他撑起身子, “出了什么事儿?”他在青玉坊是没有相好的,架不住身边‘邻居’有啊。
“是出人命了呢!”猫儿乍着手,做一脸夸张模样,“生不见人, 死不见尸的。”
“人命?哪个?”皎月公子微蹙长眉。
猫儿便道:“就是花醉喜欢的那个霍家小姐。”
“她?”皎月公子桃面微疑,“她不是不出楼吗?”
教司坊嘛,其中最多的就是犯官家眷,未成年的少爷、相貌美艳的媳妇、小姐。三坊中海了去了,霍锦绣不是第一个,肯定亦不是最后一个。
“……有贵人养着,她连台都不出,不过偶尔陪个酒,哪就没了命?”皎月公子问。
像他们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消息最是灵通,谁跟谁有点什么,谁背后是哪个贵人?嘴上不说,心里门清儿,“那位是大长公主家的独苗,他护着的,谁不长眼敢动?”
“据说是韩家的嫡少爷呢。”猫儿便道,“人家是当朝首辅的儿子,太后娘娘亲侄儿,哪会怕云家?”他低声,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些个大家少爷真不是东西,我听说韩少爷和霍家小姐的弟弟还是同窗,结果人家落了难,不说帮扶一把,到还欺辱起个没完了?”
“花醉跟我提过,人家云公子给足了银子,霍家小姐根本不用出面应酬,等闲小官儿碍着云公子亦不敢招惹,都是韩少爷不依不饶,呼朋唤友的没个消停,这会儿子喝多了酒,闹将起来要扒霍家小姐的衣裳,人家不愿意,推推搡搡的,人就被推进小净河里,如今都三、四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估摸着没救了,不知随水飘哪儿了。”猫儿摇头怜惜道:“好端端的大家姑娘,连个好死都没捞着,真是……”
“都入了这一门,哪有个好死不好死的,临了能有副合身的棺材就不错了。”皎月公子讽刺一笑,“既进娼门,霍小姐还端着贵族姑娘的架子,早早晚晚的,这一祸她就躲不过去。”
“四年了,差不多了……”
皎月公子目光迷茫,说不清是嘲笑还是羡慕,“随水而逝,到是逃脱出去了……”他喃喃,偎在贵妃塌里,仰头望着雕花房梁,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疑?”他疑眉,突的支起身子。
“那,那是什么?”他微惊。
“怎么了?”猫儿愣神。
“房梁上……”皎月公子伸手向上一指,整个人弹起来。
猫儿连忙抬头,就见房梁上伏着两道黑影,正微微颤动着,大小如同人型……想想院里如狼似虎,密不透风的家丁护卫,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鬼鸭!!”
来人鸭!救命鸭!有鬼鸭!两步窜到皎月公子身边,抱住他袖子捂住脸,猫儿惊叫,“公叽,公叽,有鬼鸭!”吓的声音都变调儿了。
皎月公子同样肺胆俱裂,这深楼内院的,等闲强人进不来,花柳地冤死人最多,产生个把厉鬼一点不稀奇,抱着猫儿,他颤颤兢兢往后退,就见房梁上的影子一动,飘飘然竟然下来了,“啊!”一声惊呼,他连退三步,腿儿正磕在贵妃塌边沿,‘咕嗵’一声歪倒。
横着就躺下来了,怀里还没忘了抱紧猫儿。
“哎呀!”猫儿脸磕在他手肘上,疼的眼泪汪汪,“公子,怼怼怼……怼下来了……”
“雪儿,你这朋友,胆子有点小啊。”凌空飘下的鬼影——姚千枝凌罗白衣,手里轻摇折扇,转头调侃胡雪儿。
胡雪儿就耸耸肩,无奈笑道:“是咱们出场的太吓人了,怪不得他会这样。”
两人边笑边说,往前走了两步,歪在贵妃塌里,皎月公子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握着根束发银钗,本欲大喊,谁知……
一双桃花眼儿微眯打量来人,“雪,雪儿?”他狐疑轻声。
“皎哥。”胡雪儿身子一顿,僵硬转头,表情似哭似笑,“你,你还记得我啊!”
昔日小河村附近的那一群胡儿,胡皎是领头的,比胡逆和胡逆还要大上几岁,他都能跟人拼命抢食儿的时候,胡雪儿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还是个小娃娃。
可以说,胡雪儿是胡皎一手带大的,连‘雪儿’这名字,都是胡皎给她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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