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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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夜幕之中,似有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张开双翼,穿透暴雨,飞掠山林。

后方强光手电的光束交织在林中,就要照在他身上。

林啸鸣紧咬牙关,他扒住岸边散落的碎石,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然一蹬,一头扎进了河水中!

湍急的河水瞬间将他卷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岸边一道狰狞而笔直的血痕,正在被雨水冲刷。

细雨落在车窗,模糊了外面景象,陆烬朝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他身着黑西装,胸前佩戴着白花,就算闭眼休憩,眉头仍在皱起,眼底是休息不好的淡淡乌青。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有和这位刚从公墓回来的年轻人搭话,延绵不断了数天的阴雨放大了所有的悲伤情绪,让司机也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透气。

手腕上的通讯器亮起,震动在第一时间唤醒了陆烬朝,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声音仍是克制的礼貌:您好。

女人的声音急切:陆医生,我是14号床病人家属,我儿子早上突然开始呕吐,您能过来看看吗?

我马上过去。陆烬朝将电话稍微拿开一些,对司机道,中心医院,谢谢。

出租车调转方向,前往南天星中心医院。

陆烬朝急匆匆走进医院大门,黑西装白花的装束不断引得其他人看来,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顾不得整理衣领,乘坐电梯来到自己负责的科室。

护士正在病房,刚刚给他打来电话的女人站在病床边,眼角红红的,而年幼的男孩躺在床上,鼻子里插着管道,他浑身皮肤黄得不正常,就连眼球也是黄色,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怎么样?陆烬朝放下外套,从护士手中接过单子,扫过其中的给药项目和最近检查结果。

护士:十点零二第一次呕吐,十点十八分第二次呕吐,刚刚吐过第三次,呕吐物无异样。

陆烬朝将单子交给护士,俯下身检查男孩的表征,他一只手伸进被子,轻轻按压男孩胃部:这里疼吗?

男孩摇摇头,小声道:不疼。

这里呢?

也不疼。

陆烬朝直起身,给男孩捏好被角,对紧张的女人道:问题不大,昨天换了药,这是换药的正常反应,等到明天应该就会好,下午需要再抽一次腹水。

女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陆烬朝看向男孩,轻声道: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你父亲的指标已经达标了,我们都在等着你,如果情况好,下下周就可以开始第一次移植手术。

男孩点点头,露出缺了一颗乳牙的笑容:好。

陆烬朝安排好其他事项,对护士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护士点点头,她显然知道陆烬朝最近情况,小声道:陆医生,节哀。

陆烬朝点了下头,走出病房,听到房内女人正对男孩说:陆医生特别厉害,我听说他十五岁就在首都星第一医科大学读书,二十一岁博士毕业,在医院工作了两年就当上了主治医师,能同时主刀三台手术呢,你的手术由陆医生主刀,一定会很顺利的。

男孩天真稚嫩的声音响起:哇!好厉害,但是这么厉害的陆医生为什么要在我们小小的南天星工作呀。

陆烬朝眼前骤然一黑,他赶忙停住脚步,撑墙稳住身形。

眼球胀痛,意识在这一刻变得混沌,让他没能听到女人是如何做出回答的。

陆烬朝控制着呼吸,捱过低血糖的表现,重新睁开眼,他深吸口气,忍住心中蔓延开来的悲伤和灵魂深处的疲惫,转身进入电梯间。

他需要赶紧回家休息,摄入一点能量,不光是今早,他昨天晚上也没吃饭。

电梯门打开,陆烬朝低着头走进去,等门关上,才意识到里面还有一个人。

烬朝,你怎么过来了?

陆烬朝转过头,看到了身后的男人,认出是隔壁哨兵科室的殷齐:病人出了点问题,过来看看。

殷齐比陆烬朝年长几岁,身形高挑,样貌还不错,是院长的儿子。

不同于哨兵拥有极度敏感的五感,只觉醒一到四种感官的人被称为护卫,而殷齐就是个觉醒了视觉和嗅觉的护卫。

真是辛苦了。殷齐顿了顿,他一只手搭上陆烬朝肩膀,轻声问道,你现在要回去吗?需不需要我送你?

陆烬朝瞥了眼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打车就好。

殷齐点了下头,手仍然没松开:这一阵如果有任何困难,随时来找我,只要你开口,我什么忙都可以帮。

电梯门在此刻打开,给了陆烬朝不予回答的机会,他胡乱点了下头,迈开步子: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手最后轻轻捏了下,从陆烬朝肩头滑落。

目送陆烬朝的身影急匆匆走出医院大门,殷齐抬起手嗅了嗅,他能清晰分辨出陆烬朝的味道,非常干净的,带着外面雨水和白菊的气味。

陆烬朝站在路边等车,细雨打湿肩头,出租车驶来,在停下时溅起路边的积水,迸在了他裤脚。

陆烬朝坐进后排,报上家的地址,他靠在椅背上,精疲力尽地闭上眼。

这么厉害的陆医生,为什么要在我们小小的南天星工作呀。

昏沉梦中,孩童稚嫩的话语反复回荡,和曾经导师苦苦的挽留交织着将他捆绑,如同魔魇。

被司机叫醒时他恍然间不知身处何方,陆烬朝挣扎着睁开眼,下车回到家中。

家中陈设还保持着他今早离开时的模样,柜子上摆放着一对黑白遗像,老夫妻向着前方笑得温柔。

陆烬朝将西装胸前口袋里的白菊放在柜子上,仔细擦过遗像,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主卧。

床上正躺着一个少年,纵然这些天完全依靠营养液和各种针剂吊着命,也能看出身形的高大强壮,他双眸紧闭,面容开始逐渐脱离稚气,变得线条分明。

少年双眉紧皱,似正挣扎在极度的痛苦之中,陆烬朝确定房间中温度和湿度保持在舒适的水准,俯下身轻轻摸了摸他额头。

仿佛要将手掌灼穿的高热已经慢慢退去,陆烬朝松了口气,拆了一支营养液喂给他。

如果不是必要,他不会给少年用针,对于哨兵来说,针头扎进皮肤带来的痛感会被放大千百倍。

这个少年是他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捡到的,他开车去到河边散心,发现了被冲刷到岸边的人影,少年浑身是血,正在经历一场高热。

陆烬朝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个哨兵,迅速对他做了急救处理,在就要打算把人送去医院的时候,少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纵使虚弱至极,意识不清,少年仍拼尽全力,高热之中喃喃重复着不去医院。

一个落魄至极,被河水冲上岸的年轻哨兵。陆烬朝敏锐感觉到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犹豫过后,还是把少年带回了自己家。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陆烬朝只能将他安顿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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