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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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要点头,忽然跑过来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但与黑色束腰窄袖、英姿飒爽的打扮截然不同的是,他拎着两个竹篮子。

若是只有一个,倒也勉强能看过眼,但左右手各拎一个,又是这样一副爽利的打扮这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难免就有几分好笑了。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萧昱溶和顾簪云二人,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冷着一张脸对左茶开口:“你的竹篮落我那儿了。”

左家和祝家的规矩,上学不得带此后的丫鬟小厮,一切铺纸研墨收拾东西这样的事情都得由这群姑娘少爷们自己动手来做。

左茶轻轻“呀”了一声,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脸窘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给忘了!”一面说着,一面就要伸手接过那篮子。祝述言却把篮子往后藏了藏,面上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我拿着吧,免得你一会儿又忘了。”

小姑娘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真是不好意思……过几日休假,我让哥哥请你到府上来玩好不好?请你吃荷叶饭。”

祝述言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欢喜,随后面无表情地、矜持地点了点头:“嗯,好,那我尽量抽出空来。”

刚刚还一脸不好意思的左茶立刻变了个样,有点小委屈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好吧……那你要是没空就算了……”

冷面少年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慌忙改口:“我一定去!”

萧昱溶拉着顾簪云走出几步,笑吟吟道:“祝家三公子对左家小姐倒是真真上心,就是掩饰得太厉害了些,怕是左家那位姑娘难以觉察出来。”

他这样子,左家姑娘哪里察觉得到?到时候落花无意,那可就不好了。

还是他自然,对元元的感情……

少年忽然打住了脑子里的念头,白皙的面庞忽然浮上一层红。

顾簪云这会儿半低着头走路,倒是没注意到,叫萧昱溶半是庆幸半是失落,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倒不见得。”

她想起左茶最后扮委屈时那悄悄红了的耳朵尖,暗自笑了,一面又有些惆怅地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开口表明心迹呢?难不成真要等到她来说?

抿抿唇,顾簪云暂时不去想这些东西,换了个话题:“左家的荷叶饭,左茶也教过我,夏天吃最是清凉不过,你想试试吗?”

萧昱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鸡蛋打散下锅,摊成蛋皮,再切成小块。瘦肉和虾仁上浆入锅加料炒熟,诱人的色泽在翻炒的过程中一点点展现出来,末了的勾芡乃点睛之笔。出锅后,切成小块的烧鸭肉、瘦肉粒、熟虾仁和小块的蛋皮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起。这才把方才用旺火蒸熟的米饭拿出来弄散,加料加馅,放在新鲜摘下来洗干净了的荷叶上,折叠成包袱一样的形状,再放入屉笼内,用旺火迅速蒸小半刻钟。

顾家姑娘基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至多调个冰碗什么的,顾簪云自然也不例外。说是她做,其实只不过是把枕水居的厨子叫来,将菜谱一说便算是了。

不多时,饭菜上桌。打开已经变成竹青色的荷叶包,荷叶的清香混着米香扑面而来。颗颗饱满晶莹的米饭混着酱汁,包裹着虾仁、瘦肉粒和烧鸭肉、蛋皮,每一次发现里面新的馅料都像是一次惊喜。

顾簪云吃得很开心,一旁的萧昱溶吃着吃着,忽然看着她就笑了。

煮茶酿酒,闲话农桑,似乎和元元在一起,他的身心都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元元所喜爱的琴棋书画,一点生活琐事,像是桌上摆着哪一盆花、午膳该用哪一道菜、门口的屏风该是什么图样,都让人感觉到一种平静而安逸的生活气息。

若是成亲,想必也是这样美满的光景吧?

待她及笄,他就来提亲。

第36章 旧事

似乎安逸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到了下午下了学,顾簪云刚回了眠霞居,杜若就靠上来,一边低眉顺眼地为她奉茶,一边道:“听说四老爷病倒了。”

透过半开半掩着的窗户,能看见天边一点绚烂的色彩温柔地铺开,早已光秃的枝条上,一只寒鸦粗嘎地叫了一声,拍着翅膀,咻的一下就飞走了,暮色余晖映在另半扇掩着的窗户上,朦胧的光线被细碎的窗棂格子分割得支离破碎,安安静静地照在窗前几朵万寿菊上。

顾簪云接过茶盏的动作一顿:“怎么回事?”

杜若见状,轻轻地把茶盏放在了桌案上,一面道:“请了大夫来,说是寒食节那日落了雨天气转凉了些,又出去祭拜踏青什么的受了风。四老爷的身子您也知道,这就着了凉。”

的确如此。顾簪云暗暗想着,四叔的身子说好听些就是体弱易生病,说得不好听些……那就是残破不堪了,这么多年下来,全都是靠着各色参汤药丸名医名方在那儿吊着命。

这厢杜若还在说着:“……所以寒食节那天回来之后,四老爷身上就不大好了。只是或许是怕老太爷和老夫人担心,四老爷就没声张,只是悄悄地从外头请了大夫开了方子慢慢调理着,哪里想到春日里乍暖还寒,竟然病得越来越重了。好不容易等捱到了夏日,天气渐渐热起来,食欲不振又病情反复,就这么吃了吐吃了吐的……这么长的日子里,全是靠药材供着。”

“这俗话都说病怕三碗饭,可四老爷这是硬逼着也吃不下去东西了啊。慢慢地,人就这么倒下去了。这下可就瞒不住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刚刚得的消息,忙着请了大夫来看,都说这一关难过,四老爷怕是,怕是……九成熬不过去了。”

大约是怕被人听去了告到老太爷老夫人那里,杜若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压得极低极轻,顾簪云要凑近了才能听清楚。

人倒了下去……四叔原本那样走两步就要猛咳一阵,走几步就面色苍白,再走几步就惨白若金纸,甚至几乎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的模样,竟然还不算是倒下去吗?那如今这“倒下去”,又该是有多可怕呢?

顾簪云不由得抿了抿唇,而杜若还在继续:“听说老太爷和老夫人晚边发了好大的火呢,险些叫把一屋子伺候的都拖出去卖了,还是四老爷挣扎着爬起来拼命求情,才一人打了二十板子算数,就连贴身伺候的那两个,四老爷离不得的,都因为老太爷气不过,拉出去各打了十板子,还有二十板子记着。现下正张罗着给四老爷请张大夫呢。”

张大夫是因年事已高,不久前才回江州养老的御医。顾老太爷他们竟然想要请动曾经的御医,可见这回的情况实在是凶险。

顾簪云放下刚才不由自主紧紧攥在手里的茶盏,轻轻叹了口气,忽然起身下了榻。杜衡忙上来服侍着:“姑娘要什么?这晚饭都还没用呢。”

顾簪云怔了怔。四叔快不行了的消息带来的冲击力太大,她一时间竟然都忘了还有晚饭这回事。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摆摆手回了榻上:“叫她们传膳吧,顺便把前些日子送来的那本经书找出来。”

顾簪云其实是不大信佛的,但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信一信也挺好的。

她其实和这位四叔交集不多,不过为了萧昱溶十分敬爱的长宁公主,为了在她为数不多的遇上四叔的时候所感受到的他身上那种令人心惊绝望的悲凉,她想做点什么。

她盯着那根方才被寒鸦栖过的枝条,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悲凉。

都说顾四叔这一病大概是熬不过去了。但或许是因为张大夫的一手医术实在高明,顾四叔到底还是撑过了夏天。

江州的天一日比一日暗得早,丫鬟们不仅在早些日子早早换上了秋衣,便是如今的衣裳也是渐渐地越发厚起来了。

——已经进入深秋了,外头的冷风一吹,能叫人缩起脖子打个寒战。

走着走着,又是一阵乍起的秋风,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摇摇摆摆地拖行了一小段距离之后,那几片叶子便仿佛体力不支了一般,又慢慢悠悠地跌回了地上。杜衡被这风吹得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轻轻往手心哈了两口气,一路快走着上了眠霞居屋前的台阶,打了帘子进去,燃着火盆的屋子叫她浑身一暖。

杜衡稍稍放松下来一点儿,先上去给坐在榻上看书的顾簪云行了一礼:“姑娘。”声音不小,刚好可以让姑娘听清楚;但也不算大,免得惊着了姑娘。

顾簪云在屋外帘子一动的时候就回了些神,这会儿见杜衡行礼,便自然地夹了书签,合上书本放到小桌上,喊了起之后直接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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