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绒之夜 第3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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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和迟疑像两把锯子,在他心里来回折磨。他的失落如此明显,路楠开始担心:“宋沧,你有事情不要瞒着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她竭尽全力去猜测,“是钟旸的家里人又找你麻烦吗?还是,还是故我堂要拆了?”

“……都不是。”宋沧说。他低头在路楠的额头上蹭了蹭鼻尖,小猫一样的亲昵和软弱。自己是个胆小鬼,这个事实令宋沧沮丧。路楠抱着他,两人在店里静静站了很久。

“我把画收好?”路楠问,“你继续做你的大餐,好吗?我很期待。”

“嗯。”宋沧说,“放在我书房里吧,钥匙在床头柜,系着小鸟的那根。”

路楠扛着画框上楼。宋沧哪儿也不去,他就站在楼下等路楠。他没允许过路楠进他的书房,书房里有他的许多秘密:许思文给他画的肖像,他和宋渝一家人的合影,书柜里好多张,全都放在显眼位置。

几分钟漫长得如同几年,但看见路楠出现在楼梯上,宋沧胸口有种溺水窒息的感觉:这几分钟又太快了,对他的刑罚现在就要降临。

“你书房的灯坏了。”路楠边走边说,“窗帘也拉着,里面太黑了。我没拿手机,所以把画放在门边上,可以吧?……宋沧?”

宋沧捂着腹部蹲下。路楠把他扶到沙发上,他几乎抬不起头:“对不起,我……我胃疼。”

路楠在手机上买药,给他倒了温水,虽然对从来健壮的他突然胃疼感到奇怪,但什么也没问,只是帮他揉肚子。宋沧依偎在路楠身上,像小猫依赖自己的主人。

接下来几天路楠都没在故我堂出现。沈榕榕忙得脚不沾地,把路楠叫去帮忙。周五晚上宋沧联系路楠,他要把白猫送到领养人家里了。沈榕榕这边的活动也正好结束,她连休息都顾不上,立刻赶到故我堂,跟宋沧一起出发。

这回连不懂得离别的三花猫也觉得奇怪了。它在小猫窝边上团团转,喵喵不停。路楠提起猫包,忽然想起宋沧以前背过的太空舱:“那个你不用了吗?”

“不用了,对小猫不好。”宋沧把家里的猫罐头都收拾进袋子里,白猫喜欢吃这个,“会引起应激反应。”

“你明明很喜欢它们,为什么不养呢?”路楠低头看见在脚下晃来晃去的三花,“要不我们养它吧?”

三花听不太懂,拼命站起,伸爪去挠猫包里的白猫。“好啊。”宋沧说,“最皮就是它。”

“跟姐姐说再见。”路楠揉揉它小脑袋。三花哼哼得忧伤,独自一猫留在故我堂,看宋沧的车子离开。

白猫仍旧十分安静,它的没精打采让路楠担心。宋沧把领养人发来的视频转给路楠,路楠在白猫面前放出来,白猫见到黑猫,眼睛一亮,立刻振作。

“早知道就不做绝育,让它们生小猫好了。”宋沧说,“一开始收留它们的时候天天打架,翻天覆地地闹。”

领养人的家比较远,聊完两只猫的事儿,宋沧谈起章棋和肖云声。

肖云声曾用一个借来的手机号码,给宋渝和许常风发过路楠的信息、照片——当然这事儿也得假借高宴名义,说是高宴问出来的。那号码再打过去已经是空号,宋沧托人查询,是个事发后就注销了的号码。

“好在我们还有章棋。”宋沧说。

跟梁栩一样,章棋也渴望摆脱肖云声的控制。如同梁栩靠近和信任路楠,章棋对宋沧也表露了足够的诚意:现阶段只有宋沧能帮他,仅靠他自己,根本无力挣脱。而高考在即,肖云声手里拿捏着足以让章棋名誉扫地甚至要承担刑事责任的证据,在进入大学之前,章棋必须摧毁肖云声保存的东西。

“他很后悔。”宋沧冷冷一笑,“至少,装得很后悔。”

路楠想起和章棋见面时,那张清秀端正,令人生不出厌烦的脸。

“人真复杂。”路楠问,“你现在要找肖云声,是为了问清楚他想做什么?”

“我必须得知道他对你做过什么,我们知道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以及,他还要对你做什么。”红灯前,宋沧看着路楠说。

但他又撒了一个谎。

迫切需要找到肖云声的原因,是章棋告诉他,“声哥手里还有一些许思文的视频”。至于是什么视频,章棋没有细说。他似乎认为即便说出来,宋沧也不会相信,只强调宋沧只要看到视频内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宋沧在瞬间把可能发生的恶劣事件想了一遍。但章棋并非暗示肖云声自己或者让别人伤害过许思文。“如果你真的是许思文的舅舅,那你一定要找到肖云声。”章棋说,“找到他之后,你再做决定吧。”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为了获得宋沧的信任,章棋流露了十二万分的诚恳。他现在只能依靠宋沧帮忙,因此是绝对不会欺骗宋沧的。

宋沧心里就此留了个疙瘩。

“章棋和肖云声有联系,高考是下周一,这个周末应该不会有什么新动作了。”宋沧说。

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是高宴终于查到了杨双燕的下落。

路楠和宋沧当时浏览许思文电脑云端保存的图片时,记得她保留过几个新闻截图。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路楠却记忆深刻。得知杨双燕在学校里“疯了”,她忽然想起匆忙一瞥间,在新闻标题上看到的只言片语。

重新找出那几张截图,新闻主角果然是杨双燕。某校高中女学生因学习压力过大,引发精神失常,引起学校及各界关注,云云。撰写新闻稿的正是《萦江日报》的记者,路楠和宋沧立刻寻求高宴帮忙。

高宴请同事吃了几次饭,终于问出杨双燕下落。她目前在县区的某个精神病院住院,仔细算来,已经差不多一年了。杨双燕的妈妈杨墨十分抗拒记者的采访,她只跟当时报道的记者偶尔有联系,就连高宴也无法和她通话。

杨双燕恢复得很好。她的失常是现实事件刺激导致的,脱离了事件源头人物和环境,她用药物和长期的咨询来重建自己的生活。杨墨只告诉记者:燕子出院之后,我们会离开这里。

“……她知道许思文发生的事情吗?”路楠问。

“应该不知道。”宋沧说,“杨墨不让杨双燕关注这些事儿。”

路楠点头。杨双燕和许思文曾是那么好的朋友,如果知道许思文也被肖云声胁迫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她说不定会再度崩溃。

“我去美术馆找过她那幅画,《奏鸣曲》。”路楠说,“馆里的人说,已经还给她家人了。是给她舅舅了吧?我记得她的遗书上是这样叮嘱的。”

“……嗯。”宋沧打方向盘拐弯,很轻地应。

吹进车里的风拂动路楠的头发,她看到路边郁郁葱葱的树影,偶尔一两丛繁密的花儿被路灯照亮。她想起许思文那头叛逆的粉红色头发。

或许是因为不必到学校去,在培训学校集训的时候,许思文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醒目的粉色。推算时间,那时候杨双燕已经进了医院,两个好友断绝联系,而她也被肖云声找上,成为那三个人消磨时间的新目标。

失去了杨双燕,就找给杨双燕出过头的人发泄怨恨。肖云声对待许思文和对待路楠的逻辑是一致的。路楠不由自主抿紧了唇:她心里有一个打算,隐隐约约的,蠢蠢欲动的,一个让她时刻警醒的打算。

她要洗脱泼在自己身上的污水,让所有作恶的人受到惩罚。

而首要的,就是钉死肖云声,让他彻底暴露。

这是为她自己,也是为无辜的杨双燕和许思文。当日的犹豫、迟疑和公事公办的温柔,令她失去了拯救这两个孩子的机会。她不能重蹈覆辙。

车子缓缓停下,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宋沧接了个高宴的电话,转头告诉路楠,手伤未愈的高宴又开始外出调查,这回去的是市美术馆,重建工程欠了农民工一笔钱,正在扯皮。工头给高宴塞烟酒礼物,又给他好几张展览的票子,高宴把烟酒都给了工人,正问宋沧对展览有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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