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1 / 2)
他一脸茫然:“您问这些做什么?”
谢家家大业大,田地宅邸就不必说了,光是丝铺银铺就遍布南直隶,老家那一片浩渺的湖泊,不管是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泥里打滚的,还是山上长的,全是他们谢家的产业。像他们这样根基深厚的名门望族,即使不做官,也不愁吃喝。
“您要支取银钞?”谢骞笑了笑,“您直接和老孔他们开口就是了。”
谢太傅看着谢骞,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继续书写。
谢骞摸了摸胡子,进屋放下葡萄,转身出去。
……
沉缓的钟声响彻半个皇城。
天还没亮,宫门早已大开,百官在宫门前下马,陆陆续续进入大内宫城。
几位阁老身份贵重,可以坐轿入宫,下了马车,直接换轿子,径自入内宫。
文渊阁灯火通明,案上书卷堆摞如连绵起伏的山丘,各官书办进进出出,行色匆匆。皇帝不理朝政,内阁照常运行,虽然司礼监经常拦下大臣的奏本,他们依然照章办事。
阁中正中一间供奉孔圣暨四配像,下设两排座椅,座椅东西分坐,东边第一个自然是元辅郑茂的座位,西边相对的是次辅,然后是另外几位阁臣。
早晚寒凉,阁中设了暖炉烧水煮茶,茶水滚沸,咕嘟咕嘟响。
今天是正日子,几位阁老先后赶到,寒暄一番,分座次坐了,宫人奉茶毕,文书捧着一叠奏折上前几步。
郑茂拿起一本奏本,说起秋审的事。
刑部已经把各个行省判处斩的犯人名单汇集成册,呈递上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复审过了,还需经过九卿秋审大典再次复核,就可以报送御前。
众人讨论了几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年轻官员快步奔进正房,面色惊惶:“谢太傅捧剑入宫了!”
阁老们愣了片刻,面面相觑。
前年谢太傅险些捧剑入宫,幸亏东宫消息灵通,提前报信,他们匆匆赶到,及时拦下谢太傅,没有酿成大祸。
万万没想到,时隔两年,谢太傅还是捧剑入宫了。
礼部尚书先站了起来,问:“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年轻官员道:“谢太傅跪在文华门前,不肯起身,他的奏本已经由管门太监送到乾清宫去了,下官听说,谢太傅弹劾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都御史、副都御史……”
众人脸色大变:谢太傅这是把小九卿都给弹劾了?
听说谢太傅弹劾刑部尚书,郑茂眼神闪烁了一下,既然事不关己,那他就不必着急了。他这个元辅虽然没干过什么正事,但也没犯下大错,没让人抓住什么把柄,所以即使钱兴失势,他依然能全身而退。
年轻官员念了一串官名,最后道:“谢太傅还弹劾仁寿宫的太后娘娘!说她违背先帝之意,不敬祖先,不遵礼制,干预朝政,破坏人伦纲常!”
值房内安静了片刻。
几位阁老对望一眼,肉跳心惊。
……
嘉平帝已经很多天不上朝了,每天睡到日中才起。
宫人知道他的习惯,进出时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寂静中,殿外长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名内官连滚带爬地冲进内殿,跪倒在床前地坪上,浑身直打哆嗦。
天刚蒙蒙亮,嘉平帝好梦正酣,突然被吵醒,翻身坐起,还没来得及发怒,地上跪着的内官尖声道:“陛下!谢太傅捧剑入宫,长跪于文华门外,弹劾老娘娘!”
嘉平帝一惊,掀开床帐,眉头紧皱:“谢太傅到哪儿了?”
内官磕头道:“谢太傅跪在文华门外,内阁老先生们已经接到消息赶过去了。”
嘉平帝直觉不好,光脚下地,催促宫人赶紧服侍他穿衣。
谢太傅手中那柄宝剑乃先帝所赐,先帝曾当众说过,谢太傅上可斩为非作歹的贵戚,下可斩惑乱人心的奸佞,虽说没人把这话当一回事,但是当初嘉平帝差点被废的时候,谢太傅就曾拿着那柄宝剑保护过他,如今谢太傅捧着宝剑入宫了,外面的宫人肯定不敢拦他。
嘉平帝心烦意乱,匆匆换上常服,问赶过来报信的宫人:“是不是又为了周家的事?”
宫人两股战栗,抬起头。
嘉平帝一愣,认出眼前的宫人是仁寿宫的太监孟时,他是周太后的近侍。
孟时脸色煞白,颤声道:“陛下……谢太傅知道老娘娘擅动陵墓的事了。”
嘉平帝脚步一顿,晃了几晃。
第160章 哭谏
小九卿中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全部被参,三司会审一个不落,消息传遍宫城,朝官们议论纷纷。
刚好是朝官们轮班点卯的时辰,宫门前人来人往,年轻官员听说谢太傅捧剑长跪,不顾上官阻拦,一窝蜂挤到文华门探听情况。
内阁一直被司礼监压制,几位阁老滑不溜秋,甘于为太监所驱使,他们不满已久,假如谢太傅能趁着钱兴失势的时候一举将内阁大臣也拉下马,他们可以助谢太傅一臂之力!
仁寿宫、乾清宫早就派出太监劝说谢太傅,谢太傅伏地长哭,坚决不起身。
往常这个时候就该轮到司礼监出场了,但是现在钱兴早已被贬去南京,司礼监中唯有罗云瑾有压制其他秉笔太监的实力,他刚好被周太后罚去直殿监扫地,谢太傅弹劾太后,他怎么会出手?
其他秉笔太监相互防备着,暂时不想惹上谢太傅,在一边隔岸观火,静待时机。
混乱中,内阁大臣里只有徐甫赶去文华门,劝谢太傅:“老先生有什么奏本,直接递于圣上就是了,圣上必定给老先生一个交代,老先生何必长跪不起?”
谢太傅冷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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