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2 / 2)
他抬起手:先生,过来这边。
就连语气,也比平常显得更为冰冷。
徐文浩本就有些害怕莫恩。先前因为小孩儿形态亲近了一些,如今对方恢复成大人,又肉眼可见地生着气。他就更害怕了。
身体不听使唤。
理智告诉他应该过去,可本能又让他赶紧拔腿就跑。
这么一踌躇之下,结果他没有动。
莫恩眯了眯眼。
徐文浩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要迈出脚,就被方谨之拦住。
他现在很害怕。方谨之虽然仍在笑着,眼神却并不那么愉快,收起你的杀气如何。
这番话明显起了反效果。笼罩在莫恩身上的黑雾愈加浓重。
方谨之上前一步,挡在了徐文浩身前。
你应该明白这种做法是不被允许的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莫恩并未理睬,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先生,过来。
语气加重了一些。
方谨之顿了顿,看向徐文浩:原来是为了你。
徐文浩有些懵。
这是在说什么?
他总觉得方谨之是方谨之,又好像不是方谨之。准确而言,就像是伯爵与莫恩、岛上秦飞与塔内秦飞之间的区别。
现在的莫恩与方谨之貌似彼此认识,并且脱离了小世界所给予的身份在讲话。
这种做法是什么做法,不被允许又是不被谁允许?
方谨之看懂了徐文浩的反应。
你什么都没告诉他。方谨之收回视线,为何不尊重他的想法。
莫恩几次三番未得到回应,垂下手。
他终于看向方谨之,却仍是在与徐文浩说话:是因为这个人吗。
我知道了,请稍等几分钟。
徐文浩立马明白了莫恩想要做什么,连忙道:别!我过来、我过来!
他要上前,却再一次被方谨之牵住手腕。
方谨之:害怕的话,就待在这里。
这话很让人有安全感。可对此时的徐文浩而言却完全无用。
哪怕迟钝如他,也能感受到双方身上蔓延出来的强烈杀气。
二者都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而他则是个格格不入的小鸡仔,被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徐文浩唯一能想到的解决现状的办法就是带走莫恩,然而事态已无法控制。
看见两人相牵的手,莫恩直接发动攻击。
大片黑色火焰自脚下燃起,并飞快淹没了长廊。所到之处无一不被吞噬,像是一头嘴巴大张的巨蟒,气势汹汹。
徐文浩只听得拐杖敲地的声响,眼前风景瞬间变换。
他回到了自己原先待的屋子。
耳旁仍听得见烈焰猎猎作响,雨声簌簌。
方谨之松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虽然我想他不会伤害你,但以防万一。
他眉眼微弯,而且要是有一方死了,让你看见总不太好。
死?什么死?
徐文浩几乎完全确信方谨之不是在以原来的身份讲话了。
毕竟方谨之本就是个死人,又怎会再说出死字?
无论是哪一方死掉,徐文浩都不想看见。而这也是他最想阻止的事。
徐文浩:我去跟他说,我会带他走的!
他想要离开屋子。
哒。
然而一声熟悉的拐杖轻响。徐文浩便浑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方谨之将他扶回床上躺下。
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东西缠着,明明还能思考,大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好像神经断了线。
徐文浩额头渗出冷汗:为、为什么?你想做什么?
他完全搞不懂。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或许能够劝服莫恩。可方谨之却阻止了他。难道是真打算进行这一场厮杀吗。
方谨之俯下身,擦过徐文浩额上的汗。动作极其温柔,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因为阻止不了。
除掉妨碍法则的人,也是我的义务。
衣袖滑过徐文浩的睫毛,让徐文浩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会太久的。方谨之直起身,眼帘垂下。
文浩。你只要稍微休息一下。
徐文浩躺在床上,目无焦距地瞪着天花板。
外边大概很吵,可很快又被雨声掩盖过去。
最初他还尝试着挣扎,可发现没有半点用处后终于放弃尝试。
床板很硬,空气很冷,雨很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指轻微动弹了一下。
徐文浩起先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但很快反应过来。
首先是手指、接着是手掌,手臂,乃至整个上半身。
他终于能动了!
徐文浩赶忙下床。
现在已经过了许久,两人估计都开打了。他也不清楚这时候赶过去还能做什么。但总要先弄清楚情况。
房门轻而易举推开。
徐文浩一踏出去便踩上积水。
这是泛着红的水。放眼望去,庭院内的积水皆是红色。似乎连这瓢泼大雨也被染成了红。
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徐文浩催眠自己,这是从外面流进来的,而非来自莫恩或者方谨之。
树干倒下,围墙坍塌,两人并不在庭院。
徐文浩又去找了其他地方,依然没看见两人身影。但从被破坏的物件来看,战斗进行的极为激烈。
大半宅邸都被黑焰吞噬,凭空消失。
外边依然漫着血海。村人们的尸体躺倒在血流之中。
徐文浩在大雨中奔跑,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他气喘吁吁,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在这血水中跑着,连嗅觉都已然麻木。
他撑着膝盖,心想还有哪个地方没去。
然后,他终于想起一个地方。
离村落有些距离的坟地。
到那里的时候,徐文浩脚下踩中了石碑。
天色太暗又下着大雨,能见度太低,他完全没注意脚下。
定睛一看,发现是方谨之坟前的那块墓碑,如今已经碎裂。
抬起头,就看见了两道身影。两人都还立着。
徐文浩跑了过去。
而等靠近才发现自己是看错了。两人并非立着,而是一人直立,另一人被攥住了脖颈。
砰地一声,拐杖从手中落下,摔在地面之上。高度不高,却生生断成两截,再也没法用。
徐文浩怔在原地。
方谨之是被黑雾缠住了脖颈。那是唯一的着力点,四肢血淋淋的,已然无力。
血水湿透了衣衫,染成一片墨色。
徐文浩只看见对方那双修长的五指,一滴滴往下坠着猩红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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