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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京城后,找过先生编撰的书,临摹过先生的书法,闻过先生布军的风格,想来世间上,没有人同我一般,这样了解先生,在南山时,将士与山匪作战,布阵之后,原本以为得胜在即,可先生却让我吃了亏,我就猜测,山匪背后必然有高人指点,等两边交锋多了,先生的布阵太过清晰,我就算是不想承认也不行了。”

两股势力交战,想弄清楚背后之人,有太多的方法,徐邻在温岭说话之前,就想过很多种缘由,从里面层层剥丝,探寻其中的真相,可等温岭说完,他却完全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暴露了自己。

徐邻心绪实在是太复杂了,他有很多身份,是安定侯的家奴,要永远效忠于安定侯,是南山的主使,挑拨南山山匪,为自己所用……

这群人利用他,畏惧他,亦或是恨不得想杀了他,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道:我曾佩服你,我找过你的踪迹,我了解你所有的行军布阵的方式,在你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就能立刻发现,那个人是你。

徐邻年少成名,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完全没有一个人,如温岭这样,给他这种触动,可感动也不过一瞬,下一刻就像是浪羽,卷入无边的海中,他活得太久,这样热忱的心,他反而要怀疑真假。

“温大人妙语连珠,真不愧是在大殿之上尽出风头之人,就算是老夫,听了温大人的话,也不得不佩服。”

温岭暗暗叹息,这话曾算是真心,当时他就是这样想的,可徐邻却不相信,还误以为自己是为了让他投诚,故意这般说的。

“随先生所想吧,无论先生怎么问我,我也只是这一句话。”温岭无奈说道。

温岭太过坚定,徐邻反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他才道:“温大人技高一筹,到了如今,真话还是假话都无所谓了,皇帝不会饶过反叛之人,温大人才是最大的赢家。”

徐邻说完这话,又恢复之前的姿势,阖上了眼,不再管温岭,温岭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就收回目光,对魏衡道:“看好这位大人,别让他接触别人。”

魏衡记下了这个命令,而一旁的徐邻听到后,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可两人都没看到。

温岭走到了那傀儡的尸体旁,唤来将士,打开了牢笼,将士把傀儡的尸体搬了下来,他带着傀儡的尸体走了,皇帝让他解决掉这具尸体,他用了一点手段,彻底让这个傀儡消失。

此时,他身后那种盯着的感觉轻了些,他向后一看,一身穿玄衣青年出现在他面前,伸出手,拿出令牌,那令牌方方正正,上刻皇帝的印记,温岭认识这个青年,他跟在皇帝身边保护他,是皇帝最为信任的秘卫。

温岭走到众军层层护卫之地,拿出一个箱子,那里面是尚方宝剑和太子的令牌,交给了玄衣青年,玄衣青年接了箱子,道:“多谢大人。”

温岭拱手道:“这是该做的,只是劳烦大人跑一趟了。”

玄衣青年拿着箱子,双手都被占着,但正色道:“这是属下该做的,大人自南山归来,还未归家就去了宫中,皇上体恤大人和众将士,皇上特赐诸位休息三日,外面来了人,大人把囚犯交给他们就好了。”

温岭道:“多谢皇上关心,我现在就去交接。”

玄衣青年点了点头,刚要走,又停了下来,转头对温岭道:“南山一事,还没有结束,大人切不可放松警惕。”说罢他就迅速地离开了。

温岭怔住了,这玄衣青年以秉正闻名,从未参与朝堂之事,和朝中大臣也一直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能得他一句关切,几乎难于登天。

温岭突然笑了,他真正想劝得是徐邻,可真听进去的却是玄衣青年,当真是无心栽柳柳成荫。

温岭回了军内,那外面身穿官服之人已经等了许久,魏衡还没主意,见到温岭,如同见到了救星,他赶紧对温岭道:“大理寺丞要带走囚犯。”

这时大理寺丞也走了过来,他知道温岭是掌事之人,他拿出令牌,要带走囚犯,温岭让了路。

第27章 归来

皇帝知晓了一切,鱼目混珠之事已经不会发生,之后的事,就不归他管了,他只需要让大理寺的人带他们离开。

林辜闲挥了挥手,他手下的人连串似的带出那群人,林辜闲从一旁盯着,他刚开始还有些散漫,不知见了什么,神色渐渐凝重,到最后,他轻微松了一口气,夸温岭道:“真不愧是温大人,我在大理寺丞多年,遇到不少案子,有一部分案子属于无解之案,不是因为不知凶手是谁,而是确定凶手之后,凶手逃之夭夭,不知所踪,耗费了在下不少手下去寻找踪迹,今日这一下,我还真是见到不少案宗上的“熟人”,看样子一部分案宗可以封起来了,我那些手下也可以叫回来了,在下要替那些人谢谢大人。”

南山山高路险,是恶人逃脱之地,温岭抓的这群人作恶无数,没想到有些人上过林辜闲的案宗,林辜闲可不是常人,他断案有个毛病,他的案子只有两个结果,断或是不断。

断就一定要有结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就要找到真凶,不断哪怕是别人跪在大理寺三天三夜,他都不会施舍一个眼神。

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物,温岭倒是很敬佩他,曾经有一个平民被诬陷,他发现了不寻常,为了给一个平民找到凶手,跨越了半个虞国,终于为那个平民洗刷冤屈,这只是他断案生涯的不足挂齿的一件小事,却改变了一个人,温岭遇到过很多人,他们都发自真心地去为林辜闲建造庙宇。

“不过是尽我所能,况且也不只是我一人之力,魏衡小公子在剿匪上也出了不少力,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松。”温岭顺着林辜闲的话引出了魏衡。

魏衡一直站在温岭身后,他身穿常服,又默不作声,林辜闲误以为是专门护着温岭的侍卫,温岭这么一提,林辜闲才看清这是魏国公家的小公子。

能得温岭这句夸,剿匪必然立了大功,可也不止这么简单,林辜闲心思一转,明白了什么,他目光夹杂着一丝赞扬:“原来是魏小公子,之前就听过你日日钻研兵书,如今倒是英雄本色,少年立功啊。”

魏衡有些羞涩,他还未去南山之前,还当着他那群朋友放下话来,让那群属国不敢来犯,当时轻狂,谁人能及,可真上完战场之后,那些狂妄反而像是急速退却,化成一块磐石,坚硬而又内敛,锋芒其内。

魏衡自谦道:“去过一次南山,才明白我之前那都算是玩闹,上不得台面,等我自己单独上了战场又会有不同。”

林辜闲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和温岭告辞了,他走得路上想,探子来报,属国近日蠢蠢欲动,而镇国将军变成了安定侯,温岭明明是承了圣命自己去,却要带着魏国公颇有天资的孙子,这一串串连起来,武官恐怕闹起一番大动静。

林辜闲又转念一想,岂止是武官,首辅之子刚从牢内放出去,太傅在朝堂上,已暗暗和首辅针锋相对,两人风波暗涌,怕是已惹得圣上不满,而圣上刚即位一年,他迫切地想让朝堂上都是自己的人,此是温岭得了圣上青睐,怕是意味深长。

过不了一年,朝堂就要变一变了。

***

囚犯已经交给了大理寺,温岭彻底无事了,他和魏规划了片刻,让众军回到兵营,他事事亲为,直到最后一个人回去,他才放心,他最后送到时,将领无不夸他,在那诡谲的崇山峻岭下却未损失几个人,当为一大功。

等这些终于结束,他交代了魏衡一些事,魏衡认真记下了,温岭和魏衡告了别,离开之时,魏衡依依不舍,他早就将温岭当成一位老师,如今离开师者,遗憾和委屈压在他左右两肩之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可怜,温岭见此,只能约好下次见面的时候,魏衡喜悦上了脸,眉眼含笑离开了。

温岭轻笑了出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重入京城,他迫切地想回府,昨日惊鸿一瞥,他望见戚念站在高楼,自上而下,目光凝视着自己,他那一瞬间,恨不得下马奔向高楼,狠狠地抱住她,可是理智阻止了他,他只能依依不舍,收回那久久不能平静的思念。

他很想戚念,南山一百余日,除却他同南山匪徒斗智斗勇的时间,其余的日子,他她想想得刻骨,不能忘怀,他甚至梦到曾经她还未嫁人时,师琼偏要带他去踏青,他没办法只能出去,没想到在那里他见到了戚念,那时她还未嫁人,梳着少女的发髻,行在百花盛开的路上,日光还算柔和,映在树上,洒在她脸颊上,让她白皙的肌肤镀了一层斑驳的光,周围都略显宁静,她亭亭玉立,不与凡俗,玉簪花的叶子扫过她的裙摆,她猝不及防地停在那里,目光有些无辜,又有些俏皮,尚碧见她停了下来,巧笑地走了过去,帮她抚平了裙角,尚碧一抬头,见那玉簪花秀美,摘了一朵别在了戚念的发髻上,那一息之间,素雅却又充满灵气。

温岭呆住了,他措手不及地遇到了戚二姑娘,可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像是被莫名的东西填满,脑子里完全放空了,不知该怎么说出口,说出那段该是重遇的话。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而他周围有些世家公子,也见到这动人的一幕,一甩扇子,那山水在扇面上流动,公子彬彬有礼地走了过去,到了戚念面前,一收扇子,收起那副锦绣山河,拱着手温文尔雅地介绍自己。

他恍然间从梦中醒来,那段不甘还留在胸膛,明明那时候已经遇到念儿了,可还是错过和她相认了,他起身倒水,喝了一口冰凉的苦茶,压住了悸动的思念,那时戚念尚不懂感情,直白地拒绝了那世家公子的美意,他无奈的笑溢出嘴角,就算当时上前了,念儿也只会陌生而疏离地拒绝他。

他太想戚念了,那些破碎偶遇的记忆,原本该尘封在记忆的角落里,可在南山太久,那边边角角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了出来,清晰得可怕,温岭感谢上天让他想了起来,念儿能心悦他,真好。

他先是回到了温府,这个时候,温廖和温颜已经从博文苑读完书回来了,应该在家里继续读书,有师琼看着他们,温岭还是比较放心。

当温岭推开门的时候,吱呦一声,温岭向里一瞭,三人齐刷刷望向了温岭,但和温岭想得却不太一样,温颜还插着腰,温廖屈辱着站在那里,给一脸生无可恋的师琼扎头发,温岭进来的时候,温廖的手还没有放下。

温岭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想乱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我是不是该晚些回来。”

三人鸡飞狗跳,赶紧恢复原本的模样,温颜小跑到温岭面前,温廖跟在了身后,温颜一脸无辜道:“刚才是我们闹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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