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挂在洞口的藤蔓瞬间被高温烧灼成灰烬,中年男人没了踪影,原地只留下个混杂了焦黑和土棕的大坑——处于爆炸中心的人类躯体直接化作肉沫。而怪物不成形状的巨大尸块散落在坑洞四周,焦黑的肉块断面露出不少灰色的血管,还在微微抽搐。
爆炸的冲击波惊飞了附近所有鸟类。待烟尘散去,最后一块碎石在土地上躺稳,几只乌鸦似的鸟才扑腾着翅膀凑近,开始啄食塌陷坑洞附近的碎肉。
然而一切并未就此恢复平静。
稀稀拉拉的石块摩擦声再次响起,塌了大半的废弃走廊震了震,一个满是划痕和锈迹的金属容器从废墟中斜斜滑出半截。
满是尘土和泥渍的操作面板挣扎着闪烁了两下,终于熄灭。方才的爆炸明显激活了什么,哪怕有灰尘的遮盖,金属表面上隐隐的蓝色光路依旧称得上显眼。
黑鸟们停下啄食的动作,警惕地打量着那闪烁不止的金属家伙。
能量罐的爆炸和碎石的磕碰使它变得坑坑洼洼,原本严丝合缝的盖子吓人地扭曲起来。粘稠的液体顺着缝隙不住向外涌,如同伤口冒出的血液。
液体散发出微弱的莹蓝色光晕,没有渗进土壤。它滚过石屑和土渣,蜿蜒而下,在一片洼地中渐渐聚集。
像极了落在荷叶上的水珠,或是散落在地的水银。最后的液体从金属容器中流干净后,在肮脏的瓷砖碎片上聚成直径不到两米、高度半米左右的一团扁圆。
附近的黑鸟们开始警惕地蹦跳,抛开近在嘴边的碎肉,离那片被阴影吞没的地下废墟远了几步。
异变突生。
仿佛颜色在凝结,或者孵化。巨大“水珠”的外侧渐渐变得透明,颜色向液团中心收拢,越发浑浊。不多时,哗啦一声,整个液团崩散在地。不自然的声响终于惊飞了黑鸟,原地仅留下被啄食了部分的碎肉。
最后一根羽毛落地,不再粘稠的液体彻底渗进瓷砖裂缝,只剩中心凝聚起的东西湿淋淋地俯卧着,被烧焦的尸骨、炸碎的组织碎片与石屑包围。
那是一具年轻男性的躯体。
最初那具躯体一动不动,如同死物。一阵风卷过,几片碎叶沾上苍白的皮肤,它才抖了抖。
阮闲有点冷。
脑浆像拌了水泥,思维凝固成团,整个头颅重得吓人。寒意瞬间包裹了自己,就像高烧中被人扯去了被子,只能昏昏沉沉地抱紧手臂。
光裸的皮肤蹭过粗糙的石屑,他隐约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身下绝不是柔软的织物,他不在任何一张床上。这触感也不是实验室光滑坚硬的地面,他之前在实验室晕倒过几次,绝对不会搞错。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尘土裹着爆炸产生的焦味冲进他的鼻子,浓重得几乎让他窒息。与此同时,风拂过皮肤上残余的液体,手臂蹭上的石渣磨痛了他的皮肤。无数感知同时砸进大脑,阮闲险些再次晕过去。
不对劲。
虽然头脑还不甚清醒,他也能肯定,这肯定不是正常的感知方式。自己的嗅觉和触觉灵敏了无数倍,混沌的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这样庞大的信息。
阮闲一动不敢动,竭力在被过分放大的感知中挤出一点点神智,小心地将双眼睁开。
本该柔和的霞光差点将他刺瞎。
被刺激出的泪水涌出眼眶,阮闲强迫自己睁大眼,直到适应许久不见的强光,眼前的景物从模糊变得清晰。
或许过于清晰了,他迷迷糊糊地想道。
等看清自己面前的景象,阮闲宁可自己就这样再次晕过去。这样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回到熟悉的床上。哪怕眼前是医院的病床和点滴瓶,也比焦土和尸块好上一万倍。
然而闭上眼也没用。烟尘坚持不懈地往他鼻孔里钻,鸟叫和树叶的摩擦声渐渐变得震耳欲聋,把他的意识牢牢钉在原地。这似乎是个温暖的黄昏,可吹过皮肤的风活像嵌了刀刃,刮得他皮肤生疼。更别提那些硌在身下的碎石和沙粒,阮闲痛得脑子直酸,只觉得自己被撂上了烧红的铁板。
触感太过真实,不像梦,更不像幻觉。
阮闲咬紧牙关,从齿缝里吸了口气。无论是尚有些灼人的爆炸痕迹,还是属于未知生物的尸块,都不像和平地区该出现的东西。
这里不太平。
尽管初苏醒的迷茫仍在,这绝对不是个趴着回忆人生的好时机。得找个地方先把自己隐蔽起来。忍住从四面八方压下来的感知和疼痛,阮闲集中精力,迅速判断眼前的局面——
自己正趴在一个被爆炸扩大的坑洞边缘,不远处是半塌不塌的地下走廊。四处散落着不少新鲜尸块和古怪的甲壳碎片,就破坏情况看来,这只生物很可能是爆炸的目标。
爆炸本身应该是在前不久刚刚发生的,土地的余热尚存。威力不算小,但爆发集中,波及范围倒是不大。
阮闲吸了口气,尝试收缩肌肉,生涩地找到控制肢体的办法。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挪动,不说他多年未用过的腿,阮闲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回自己手臂的控制权。
挪动手臂的感觉如同用细绳拉扯一箱铁块,摩擦带来的痛感让他几乎立刻汗如雨下。
阮闲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皮肤本身就脆弱,如果手臂上的丘疹在这种鬼地方被蹭破,感染的风险就够他喝一壶的。
可惜他别无选择。
阮闲下意识看向挪到视野里的手臂,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粗糙肿胀和不健康的暗红,而是正常的光滑皮肤。
这回他彻底清醒了。
活到这么大,阮闲还从未见过健康的皮肤长在自己身上。
遗憾的是,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阮先生没有慢悠悠品味的机会。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呼呼地喷着气,在地面滑动,朝这个方向迅速前进。
摩擦声透过过度敏锐的听觉刺进颅骨,他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来者不像善茬。无论眼下是什么见鬼的奇怪情况,先活下去再说。这里四处透着荒废的气息,不像是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在对方正在接近的情况下,盲目出声求救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不顾疼痛,阮闲撑起胳膊,咬牙向半塌的地下走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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