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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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父坐在后座,望着窗外笑而不语。

金窈窕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接到中介打来的电话,负责住宿的对接人告诉她距离医院很近的地方刚好空出了一幢房子,位置和设施都比原本预定的好,可以安排她们一家到那里落脚。

——

登记、拍片、化验、住院。

金窈窕很快忙碌了起来,上一次跟这家医院打交道的时候,父亲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甚至不能坐飞机,她那时候守在父亲床前,亦什么都不懂,找医院跟医生沟通之类的琐事都不是自己亲自做。

这一回换成亲力亲为,虽然麻烦,但也不失为一种治愈。有时候恍惚间,她会突然回忆起一些绝望的片段,但回过神来,父亲却在眼前精神奕奕乐呵呵地参观病房。

叫她确信自己真正在经历不一样的历史。

医生很忙,也有点傲慢,给她的却都是好消息,比如父亲的现场检查结果显示他的病情比之前预估的还要乐观,所以手术无需改期,方案也无需变动,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治疗。

母亲听完她的翻译,也不知怎么的,哭得蹲在地上停都停不下来。

金父去给老婆擦眼泪,皱着眉头有点嫌弃又有点无奈的样子:“你看看你,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问题,怎么还哭成这样。老大把年纪的人了,还不如小孩子能扛事儿,你看看咱闺女,就不能跟着学学吗?”

金窈窕签完各项同意书,平静地站在旁边,只是看着他们微笑。

——

中介给安排的那幢房子果然很不错,宽敞明亮,相比较酒店,多出了可供客人烹饪的厨房。

金窈窕在厨房煲汤,香气顺着敞开的窗户朝外飘散,引得沿街许多晨跑路人翘首张望。

龙虾吊的汤底,炖得澄澈鲜香,海参切成细块,跟海鱼和虾肉打出的肉糜搅拌成团,嫩生生地滑进滚汤里,像漂浮了一锅硕大的粉圆珍珠。

金母一晚上没睡好,精神有些恍惚,在旁边搭手的时候总出错,金窈窕看到她又红又肿的双眼,索性把她摁在了餐桌边,让她吃饭。

米是自己带的,寻香宴特地从北方空运来的新收稻米,煮得白白润润软糯喷香,辅以一盘菌菇芦笋和红烧牛腩,这里能买到的食材有限,都是很简单的菜色。

但菜色简单,味道却不简单。

肥瘦相间的牛腩被煸炒过,逼出不少油脂,又在砂锅里被慢炖数个小时,浑厚的汤汁渗进焦香的外皮里,充满每一根纤维。一口咬下,柔软多汁,肥瘦相间,竟半点尝不到肥腻,只觉得开胃。

芦笋只取最嫩的部分,掐一把似乎都能出汁,快火滑炒,熟透后依然泛着新鲜的翠绿色,口感却脆得近乎酥松,清爽回甘,搭配浓墨重彩的红烧牛腩,堪称绝配。

菜色可口,金母一点胃口都没有也吃下了一大碗饭,见金窈窕穿得单薄,又收敛起凄惶,凑过去絮絮叨叨地给女儿披衣裳。

——

进病房的时候,金父刚做完检查,把捋到胸口的病号服松开。

金窈窕一进屋他就闻到了香味,目光迅疾如电地锁定了跟女儿一起来的妻子手里提着的保温盒上。

他禁食禁水了一晚上,闻到香味的一瞬间,饿得差点把口水从嘴里喷出来。

来检查的医护皱起眉头朝金窈窕说:“病人不可以吃饭。”

金母期期艾艾地提着保温盒看着这些似乎脾气不太好的外国人,金窈窕默契地代为传达了母亲的意思:“这是我炖的汤,我母亲专程带给各位的。”

说话的医护愣了下,他们确实还没来得及吃饭,不过还是第一次碰上给自己带食物的病患家属。

金母已经麻利地把保温盒摆放开,香气充盈了整个病房,几个神情冷漠的医护看了看饭菜又看看她,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点头:“谢谢。”

接下汤碗的医生盯着汤里圆润蓬松的鱼丸眼神闪过迷惑,估计是很少看见这种制式的食物。

但食物的美味就像动听的音乐一样不分国界,香醇的虾汤入口后,他们迟疑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一个从金父入院起就少言寡语的医生甚至忍不住点头称赞了一句,金母此时不安地问:“这次手术应该不会很难吧?肯定能顺顺利利的吧?”

那医生听完金窈窕的翻译,看向手上的检查报告,想到那口汤,叹了口气:“成功率不低,但您父亲要做的毕竟是困难的癌症手术,我不能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我们会尽最大的全力的。”

金窈窕听到回答顿了顿,几秒后脸上才露出笑容,平静而礼貌地点头:“谢谢,那就辛苦你们了。”

那医生看她如此坚强,面露赞赏,转向金父,语气不那么生疏地夸奖道:“您女儿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金父听不太懂,但大拇指是能看懂的,顿时也不那么眼馋被别人喝掉的汤了,骄傲地笑了起来:“这是我女儿!她很厉害的!一级棒!good!”

——

等候处,金母手指微微颤抖着,时不时掉几颗眼泪。

她坐不住,时不时起来晃悠,眼巴巴朝着某个区域张望,脆弱得好像一碰就能碎开。

金窈窕始终冷静地安慰她,还给她要了杯咖啡,见母亲冷静不下来,索性推她去外头听人弹钢琴。

她自己则独自留在等候处,望着脚下平滑的大理石地板发呆。

鼻尖忽然嗅到淡而熟悉的雪松香气,她也没抬头,任凭来人在身边落座,只平静地问:“沈总又路过吗?”

沈启明看着她,把一杯热牛奶递过来:“嗯。”

金窈窕闻到奶味,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看着杯子里的牛奶,忽然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很久之前,父亲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沈启明也是这样陪她坐在门口的。

不过当时的她被三叔金文至一家突如其来的变脸震惊得无以复加,加上父亲迅速恶化的身体,让她陷入了对既往认定的很多事情的怀疑,神经脆弱得像一根纤细的头发,以至于时至今日,她已经无法具体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金窈窕笑了笑,说:“沈总,谢谢你。”

沈启明看着她,睫毛垂下:“我没有帮到你什么。”

金窈窕摇摇头:“这也不是你能帮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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