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2)
谢灵境脱了鞋袜,光着脚,踩去了地板上。才走到苏蔚半掩的房门前,就听见里面一声怒吼:“我绝不同意!”
她才要敲门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怎么了?”朱莉从厨房里出来,因为摸不清状况,所以压低了声音。
她只摇头,垂下了手,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了房门前,听里面的苏蔚,小声地抽泣。
朱莉见状,悄悄退回了厨房。
分钟转了一百八十度,煮好的牛奶,又热过一回,谢灵境这才端了两只马克杯,敲响了苏蔚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了怒吼,没有了抽泣,也没有应答。
谢灵境直接推开了门。
房间里灯光明亮,苏蔚背对了她坐着,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再往前,是推开的两扇窗,窗台上一盆绿植,开着谢灵境叫不出名字的红色花朵,生命热烈的颜色。
她光着脚,无声走近,将苏蔚从国内带过来的粉色马克杯,放去了她的手边——她的手凉得似在冬季。
“冷吗?”她将盛有热牛奶的马克杯,推进苏蔚的两手间,握了握,“这样有没有觉得好点?”她弯下腰,与苏蔚平行了视线。
“我把窗户关了吧。”她又提议。
苏蔚摇了摇头,明显哭过的兔子似的红红眼睛,勉强盛了点笑意:“不用,就这样挺好的。”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谢灵境拖过边上的椅子,坐下,问。
苏蔚抬了头,去看窗外,是苏黎世的灯火夜景,星星点点,比白日更美,更梦幻,仿佛置身星河,不知人间岁月。
她叹了口气:“你都听见了?”她转头看谢灵境。
“听见你哭了。”谢灵境老实回答。
苏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垂了脑袋,去看地上,入眼就是谢灵境的光脚丫子:“你也不怕着凉。”她又笑了。
谢灵境右脚踩上了自己的左脚,也笑:“都夏天了。”
“是啊,都夏天了。”苏蔚像是在自言自语。
沉默了半晌,她又抬头,指尖点着马克杯的边缘,发出轻轻的“哒哒”声:“我刚才,是在和爸妈视频——也就是你姑姑姑父。”她解释——和谢灵境喊抚养她长大的舅舅还是舅舅不同,苏蔚喊她的养父母,爸爸妈妈。
“他们跟我说,余磊想要回孩子的抚养权,大概是知道,我要死了。”她自嘲地笑。
“那他们怎么说?”谢灵境知道,苏蔚口中的那个余磊,就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前姐夫,她只在微信上看过苏蔚传来的照片,是他们的婚纱照。照片上男人不算高,苏蔚穿高跟鞋,差不多与他平视——这是谢灵境对他的第一印象:高富帅,配比大约是10%高,80%富,10%帅吧。
她记得自己当时还拿了那张照片,去跟她舅舅嘲笑:苏蔚这是走了国内大多数女星的婚姻路线啊。
现在,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苏蔚一口气叹得悠长:“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要生气。”她艰难往前挪了上半身,右手绕去背后,要摆弄那只让她觉得不是很舒服的靠枕。
谢灵境快她一步,替她摆好。
“我知道,他们现在也上了年纪了,菲菲又还那么小,两个老人带一个小婴儿,的确不容易。”
“不是有保姆?”谢灵境插嘴。
苏蔚好笑地看了她:“你觉得,他们要是信得过保姆,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尤其,是在出了杭州那个事情之后,他们就更不敢单独给孩子丢给保姆了。”
谢灵境沉默。
“所以我也不怪他们,他们也是为了孩子好。我这一走,孩子就没了妈妈,现在余磊一家又想要回去,他们肯定是觉得,那样孩子到底还有个爸爸在身边。”
“可你自己不也说了,你那个前夫,又生了个儿子。现在把菲菲送回去,你觉得,他会上心吗?当初离婚的时候,他可没一点不舍得,很痛快地就把抚养权签给了你啊。”谢灵境生气,“更何况还有个生了儿子的后妈在,我可不觉得,那会是什么慈爱的主。”
这点,苏蔚比她更清楚。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谢灵境看她失神的侧脸,问。
苏蔚摇头:“我不知道。”她近日越发瘦削的脸上,挂着迷茫的笑,“我得好好想想,想想。”
翌日,万里晴空,天色碧洗,点缀几朵白云,映衬黄砖红瓦的房子,张扬其中的青翠植物,街头巷尾地蔓延,拉长了夏日。
这是个没有课的上午,也是个适合出游的周六,无奈临近期末,就算是跳脱如艾玛,今天也抱了书本,乖乖和谢灵境一起,去到图书馆,开启不分国界的“临时抱佛脚”。
在聆听了不下十遍的“上帝啊,我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来学医的啊”诸如此类的抱怨时,谢灵境的手机,第一次救世主一样地,振动了起来。
“谁?”完全没心思在书本上的艾玛,比她还要关心来电的是何许人。
“看你的书吧。”谢灵境使劲推开了凑过来的艾玛,有些心虚地翻过了手机,不给她看屏幕。
这么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艾玛当即会意:“是那个宋先生吧。”她笑得一脸暧昧。
“不是,是艾瑞克。”谢灵境面色如常地撒着谎,站了起来。
艾玛嗤之以鼻:“要真是艾瑞克,你就该直接挂断了。”
谢灵境笑:“你这份聪明劲,留着看书吧。”
艾玛顿时无力:“绝交一分钟,刚好给你接电话。”她虚伪地假笑,摆了摆手。
目送谢灵境消失在了门口处,艾玛依旧倒去了桌上,窗外日光在桌面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她都能兴致勃勃地,看上好一阵。反正现在谢灵境不在,和书本相比,她看什么,都觉得更有意思。
赶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谢灵境接通了电话,就听见那头在低沉地笑:“我还以为,你要当作没看见呢。”
“我没那么胆小。”她伏在了大厅栏杆上,往下看,人行往来,渺小如粟。
“昨天的音乐会没去成,今晚再去?”那边坦诚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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