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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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在商议,清晏就到了。陛下立刻起了疑,她自己隐到屏后,看他父子相见。李尉看着儿子进来,一颗心绷得紧紧的。

进了帐,李清晏行家礼,“父亲安好。”

“吾儿起来吧。”李尉抬手。

李清晏一个上午思绪纷乱,再见父亲时,就有些不自然。李尉打量自己儿子,知儿莫若父,瞧清晏这样子,便是心里有事。李尉缓缓启发,“吾儿来见父亲,可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说?”心里却急躁地呐喊,儿子,别说错话呀。

李清晏一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中那封信,“父亲,叔父有家信。”

李尉盯着他的动作,直到看到他将信拿出来,脸上才有一刻放松。他松了口气似地,“呈上来。”

李清晏双手呈上,递过一半,又缩回来。叔父在信中说,他准备在京郊搜寻陛下,然后软禁起来。等崔是和太子拼个鱼死网破之际,他再祭出陛下这枚棋子……李清晏如果自己不是陛下侍君,叔父也不会肖想着让自己做皇父吧。陛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被他们禁起来做生孩子的工具?

“愣着做什么?快拿过来。”李尉手停在半空,瞪眼看他。

李清晏绷紧唇,脸色发白,“父亲,……”这信递上去,他叔父就完了。

“做什么?”李尉怒,起身要夺信。

李清晏明白过来,父亲是知道叔父起兵勤王的消息了,就是在这堵着他这信呢。父亲一直以兵权旁落而不快,这次事,正是除去叔父的好机会。可他们都是李氏一门,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呀。不知父亲为何疯狂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手足也要砍。他再不迟疑,他快速扫了眼父亲案角下碳盆。父亲有旧伤,受不得寒,常年点头炭盆,是习惯。他一咬牙,把信直塞到火炭里。

“咦?”李尉没想到一直温吞吞的儿子会做这样决绝的事,赶紧从案后绕出来夺。

李清晏绕过来,用后背挡住他,不让他抢。

两人就在案角你争我夺,眼瞅着那信就烧掉了大半,只剩一角。

李尉喘息得像拉风箱,一掌把儿子扇倒在地。李清晏嘴角全裂开了,拼了命地抢到炭盆前,将最后一角信也塞到火里去。急切间,连手指头都捅到火盆里去了,疼得直吸气。

信,化成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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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后忽有声音。

两人一同转头去看。

一身骑装的赵熙走出来。

李清晏惊得目瞪口呆。

李尉跪下身去,“陛下,逆子性子优柔寡断,实在地无心坏您大计的。请您念在逆子一片孝心回护他二叔的份上,饶了他吧。”

赵熙负着手走出来,眸光扫了眼炭盆,还有跌坐在一边呆愣愣的她的侍君,唇角微微抿了抿。

“清晏……”李尉低喝。

李清晏这才醒过神,撑起来跪伏,全身都打着颤。

赵熙亲手扶李尉起身,“借国公宝帐一用。”

李尉一怔,忧虑地看了看儿子,“是。”抱拳退出。

赵熙负手看着他出去了。西南驻军数十万,李廷的兵权是她心中另一个忌惮。她思索良久,决定利用好李尉与李廷貌合神离的嫌隙。今天从别院赶来见李尉时,她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李尉决定支持赵珍,那她就是自投罗网了。不过她有九成把握,李尉会支持她。他自己的儿子,是她的侍君,李尉应该很清楚,他李家与她,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何况李廷狼子野心,若容他得势,恐怕李尉的国公也做不长远。

如今一试,果然一击得中。这个李尉,也真是挺狠,舍得下族弟去。她只是惋惜李清晏。清晏不会叛君,可他的性子确实也是难堪大任。

大帐里安静无声。赵熙回头看看,李清晏正失魂落魄地跪在炭盆前,扶在膝上的手指烫得通红。面如白纸,目光中有泪晶莹。看来他也是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独自心惊。

赵熙走回来。似是感受到了她的靠近,李清晏微微缩紧肩。

赵熙弯腰挑起他下巴,眼看着一滴泪已经从面颊滚落。

“清晏,你将信付之一炬,可知为了保你二叔,却舍弃了对朕的责任?”赵熙捏着他下巴晃了晃。

李清晏脸色全白了。

“看着朕。”

李清晏抬起目光,立刻被赵熙沉沉的眸光摄住。

“野心,人人都有。李廷手里有你李侍君,林傲天手里有林泽,太子手里有假皇嗣,保不齐别的国公手里还有些什么。到时,数支力量齐聚京城,华国定然大乱……仅崔是一个北营,能拒得了吗?即使能拒,我华国兵士自相残杀,国力衰弱,早在一边虎视耽耽的燕祁能放任这样一个好机会流走吗?”

李清晏仰头看着她,久久凝滞,“来勤王的,心里都有希图,陛下为何只揪住李廷呢?”江北的林傲天,还有其他国公,哪一路不能找出反叛的证据?

赵熙眸色变深,“清晏,李廷才大志疏,他筹谋的事,九成实现不了。赵珍也知他这个毛病,所以他那三十万人赵珍才会视为囊中之物,朕以此三十万人,诱赵珍出手。哼,赵珍不动,就没有破绽,他一动,朕这盘棋,满盘皆活……”

李廷绝望地闭上眼睛。

赵熙放开他,也没再说话。

李清晏自出仕,整天在户部与术算打交道的人,对权利倾辄,知道的太少。他只是不愿意看他父亲手足相残,不忍看到李家分崩离析。可是他那么聪明,却也透过此事,明白了,陛下断不会容这些大家族再日益壮大,拆散,迁居,分而治之,是他们最终的命运。

赵熙也凝眉,她下的这盘大棋,动起来,才发现,连她身边最近的人都不能倾心信任。之前是她将一腔心思都花在夺位上,忽略了经营身边的人。如今才感觉这样孤独和不安吧。

“清晏。”她看着李清晏,“城内现在正乱,你就不要回城了,即刻去北营。无君令不得出营。”

“是。”李清晏明白赵熙话里的意思。父亲半在西南大营坐镇,她把他藏在北营,一半是保护,一半是为质。西南的隐患,就在陛下巧妙的牵制和安排中,得到解决了。

正思虑,却见赵忠从帐外进来,递给赵熙一个小盒。

赵熙挥手让人退下,亲自拧开盖子。清香扑鼻的膏。

手上一温。他垂目看,赵熙正用指尖挑着药膏,给他指头上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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