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2)
少年点点头。依旧红着眼眶将自己的爷爷扶到板车上,脖颈上挂着药,推着他爷爷往回去。
他原本是打算着卖身葬了自家爷爷,谁知道,天可怜见,让他遇了个活菩萨。
温宁看着他走远了,才将目光放在站在她义诊铺门口,一个比一个尴尬的街坊们:“各位街坊,可还有事?”她笑问,像是丝毫没介意他们刚刚的冷嘲热讽。
凡人哪有这般大度,菩萨,这定是菩萨。
芳姑连忙笑道:“无事,无事,小神医您忙您的,忙您的。”说着,便讪讪得笑着走了。
其他街坊见有人起头,也各自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散了。
义诊对面是家酒坊,有个围观下人从酒坊正门进去,上了二楼雅座,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的报告给了坐上的人。
坐在侧座的人笑着对正座的人道:“官家这个外甥媳妇倒是个有本事的。”
再往里,赫然是当今圣上司马萧,和另一位清秀活泼的少年郎,那少年郎丝毫不因坐上之人是当今圣上而露怯,只是像是十分熟稔一般开玩笑。
“你这越发不把朕当回事了。”司马萧叹了口气,“秦相爷为着你这没大没小,目无尊上都打了你几回了?”
“嗨,圣上不告诉我爹,我爹怎么会知道呢。”少年郎依旧是不怕,喝了口酒,手指轻轻扣着杯沿,“圣上让我追查蝴蝶盗的事情,也不让我专心查,非把我叫出来陪您喝茶,唉,可是苦死臣了。”
这蝴蝶盗是最近在永安府出名的采花大盗,他专挑貌美的闺阁少女动手,犯完事,便要在姑娘身上留下一个蝴蝶烙印作为标记。惹得永安府家里有姑娘的人家人人自危,都想着早点把姑娘嫁出去。前两日,崔尚书家的嫡次女因为生的美貌,艳名远扬,原本是要入宫侍奉司马萧的,却被这蝴蝶盗糟蹋了去,当夜便在自家房里悬梁自尽了。
司马萧震怒,把案子压给了神捕门,不巧,神捕门现在最大的官,就是这少年神捕秦双。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司马萧喝茶,神色不变。
秦双垂眸:“蝴蝶盗罪大恶极,臣绝不让他逍遥法外。”
君臣二人喝着茶,都不再说话了。
因为外头下着雨,又依然没有人来看诊,温宁早早的就关了义诊铺的大门,她现在住的地方在镜湖,光是走也要走上一个多时辰。她撑着油纸伞,走着走着便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人在自己身后跟着似的,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光顾着注意后面,她却没注意前头,稍有不慎,便和人撞了个满怀。
天上的雨跟蒙蒙烟雾一般洋洋洒洒,濡湿了油纸伞的面儿,又汇聚在一处滴下来,温宁抬起眼,看着这个一手撑着伞,一手下意识搂住自己的人。
“圣僧?”她悄声道,“你不是……”
不是要默写经卷,闭关不出吗?
无音见她站稳了,便松开手,别开目光不看她:“阿弥陀佛,”他穿着常服,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佛号,却又愣怔住了,“小僧……我担忧你,来看看。”
他同温宁成婚这两月,他住在书房,温宁睡在闺房,相敬如宾,两不相扰,只有今日,银瓶长公主手下的老姆来送月钱的时候,多嘴提了一句蝴蝶盗的事。
他心里有些慌,便出来看看。
谁知在这朦胧烟雨里,同这小姑娘撞了个满怀。
她抬起眼,用那双盈满了惊讶的,如江南烟雨一般脉脉含情的眼看着他。
——突然拨了一下他的心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梦快了,还有两章结束
大约无音的内心,也又那么一点点向往当一个俗不可耐的男人吧。【摊手】
第82章
温宁抱着被子看着坐在边上的人。
无音极少出门,他出门也戴着假发。在家里倒是摘下来了,露出茂盛了不少的头顶,而他平时基本上都睡在书房,从来不来主卧。
“圣僧,为什么突然来主卧了?”温宁抱着被子,有些诧异的问道。
“无他,小檀越安心睡吧。”无音道,“我因为蝴蝶盗的事情,有些担心小檀越,且许我在那蝴蝶盗落网之前,在主卧陪着小檀越吧。”
他这样说,温宁便想起来了,这段时间,蝴蝶盗的事情弄得永安满城风雨,就算不是秋天,朝廷到也算是多事之秋了。
温宁想了想:“那,劳烦圣僧守夜了。”她这么说着,便落下床帘,径自翻了个身睡着了。
大约是是在担心蝴蝶盗的事情,极少出门的无音便开始每日接送她,若是得空,也愿意坐在义诊铺子里默写经文,等到温宁关了药铺便同她一起回去。他的性子到是比起过去,越发少了几分傲气。从前,见他人以异样的目光看他,他内心便是羞耻,现在,倒像是彻悟了一般,不再看他人的目光了。
只有当这个时候,无音才像是剖析了自己一般,突然理解到自己当初,其实是着了相——自己心向着佛,为什么要管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如何呢?自己又如何能左右他人所想,所欲,所求呢?虽说汉传大乘所谓普度众生,但是一个连自己的内心的执着和痴迷都无法放下的人,自渡不暇,又如何能渡他人?每每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想要自嘲。温宁在一边看着他提着笔,脸上挂着温柔又有些苦涩的笑意,忍不住问他:“圣僧,怎么了?”
无音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便柔声笑道:“只是偶有所悟,不禁莞尔罢了。”
温宁拨弄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银铃:“那一定是好事。”半晌她才道,“横竖我没事,我给你磨墨吧。”她放下手里的书,走到无音边上跪坐下,拿起松烟墨缓缓的替他磨起墨来,“圣僧默写了多少卷了?”她记得他这些时日来,只要是她看到的时候,便是在默写经卷,若不是她担心他身体吃不消,逼着他去休息,怕不是要苦熬多少个日夜了。
“不足万一。”无音垂眸,轻声道,“小檀越不必如此担忧无音,无音心里有数。”他的性子,到是一天天被磨得更有耐心,更加沉静了。
“那便好。”温宁继续低头磨墨,那乌黑墨亮的松烟墨,到是更加衬得她染了凤仙花的指甲更嫣红可爱。
无音看了她一会,便又扭头继续默写他的经文。
就在这时候,白芷提着食盒走进来,看到两人一个磨墨,一个默写经文,相安无事的样子,又想起这个和尚这几日一直宿在温宁房内,却对小丫头秋毫无犯的事情来,不由得有些微妙。一来这个和尚人品到是真过得去,若是个俗家男子,倒也不失为良配。而来,可惜这人终究是心向佛门,他怕自己的徒儿动了心,遭了罪。
“来来来,阿宁,吃饭了。”白芷拍了拍食盒,“啰啰啰。”
温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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