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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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没看到预想中的喜悦, 十分失望。

贵妃规规矩矩的样子,也令他失望。他以为, 她会凑过来, 强坐到他腿上,然后问他,这个月的五天, 怎么安排。

他担心她问到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知道共同的秘密。具体的时间确定了,担心她万一多想。他不是一定不让她生孩子, 只是现在不想让她生。

她此时不问, 又盼着她问。

这谨小慎微的样子, 是怎么回事?

难道朕离开承乾宫那天, 说废掉她的话, 吓着她了?所以变老实了?甚至连绿头牌都不敢摆上去了?

知道怕就好, 就不敢胡作非为。

康熙朝她伸出手,扬着嘴角笑:“贵妃过来,朕再给你说一件好事。”

储秀宫。

淑妃围着一件毛绒大麾坐在廊檐下。

秋嬷嬷立在她跟前, 小声说:“春夜寒气重, 娘娘回去吧。”

淑妃望着黑漆漆的院子, 幽幽地说:“嬷嬷, 本宫今年多大了?”

娘娘这是明知故问呢......秋嬷嬷还是答了, “过了今夜, 娘娘就是实打实的十五周岁, 再过就是十六岁了。

淑妃语调极慢地说:“十五岁结发及笄,在宫外是女子的大日子。本宫的及笄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秋嬷嬷笑道:“今儿内务府不是送礼物来了吗?贵妃娘娘也来了。宫里大部分小主们, 也都来了。丫头们接礼物都接得手软。”

这些人算什么, 她才不稀罕这些人来。她在意的是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可他们这些人,一个都没来,连件礼物都没送。

淑妃揉了一下鼻子,低声道:“嬷嬷,某些人的心,怎么就如此冷呢?本宫不过是使了一回小性儿,就罪不可赦了吗?”

院子里看着没人,谁知道窗户后面有多少耳朵支着。秋嬷嬷小声道:“娘娘回屋吧,身体是自个的儿,要养好身体。贵妃娘娘不是说了吗?要想有孕,首要的是要养好身体,其次是保持好心情……”

没等她的话说完,淑妃便站起了身,“是啊!没人爱惜,本宫自己不能不爱惜。贵妃说得对,等以后有了孩子,日子便好过了。”

此时的景阳宫里,乌雅贵人温声细语地对她的大宫女说话:“知春,本主不能留你了。你别怪本主心狠。乌雅氏为本主做了那么多,本主不能辜负了乌雅氏的期望。”

知春还以为小主叫她谈话,是什么好事。听到不能留的话,大惊失色。“扑通”跪在地上,抱着乌雅氏的腿,哭着哀求道:“主子,留下奴婢的贱命吧。奴婢以后什么都不说了,把自己当哑巴。”

乌雅贵人自顾说道:“从明日起,你装疯吧。本主奏请贵妃,让她放你出宫。”

听到放她出宫的话,知春止着了哭声,仰着泪脸,颤声问:“主子说的是真的吗?”

乌雅贵人正色道:“本主虽然人微言轻。你见本主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以前做奴才的时候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出了宫,你把嘴巴拴牢了,宫里的事,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否则,祸到头上,别怪本主不救你。”

乾清宫门外的侍卫换了班,再有半柱香时间,就要关宫门。站在抱厦里的魏珠,躬着身,小声问梁九功:“二总管,需要进去提醒一下时间吗?”

梁九功斜了他一眼:“你进去提醒试试。”

魏珠慌忙站正了身子,“谢二总管指点,小的知道了。”

佟宝珠朝西南角看了一眼,原来放沙漏的位置放了一盆碧绿的长春藤。她只好摸出怀表看,然后温婉地笑道:“跟皇上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就快到了关门的时间。皇上,臣妾要告退了。”

“天挺冷,贵妃明日再走。”康熙揉捏了着她的细腰,笑道,“就当是朕今日翻了你的牌子。”另一只手,指着书本接着又说,“还有两道题没算完。贵妃走了,朕一个人算不出来,会着急得整晚无法入睡。”

佟宝珠转过身,趴在他肩头,低笑道:“臣妾来月事了,还没干净,不方便伺候皇上。皇上要是睡不着,让人去后宫里接人。还有十分钟,跑的快,来得及。”

康熙:“……”不是昨天就过了吗?

……唔,上个月是二十八天。

康熙懊恼极了。他算好的时间,这个时候不会有孕,可以随便来。为了哄她开心,还说把赚的钱都归她。

早知如此,方才说的那件好事,就过几日再告诉她。她欢喜着,翻滚的时候,也更愉快不是。

心里懊悔连连,说话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这里房间多,有地方住。贵妃别走了。”不能随便来,摸摸亲亲总是可以。亲亲也很有意思。

佟宝珠挣扎着从他腿下来,“龙床被臣妾污了可是大罪。何况臣妾每月只有五次,素睡一晚太吃亏。”低身一礼,”臣妾告退。”

他就没见过这种厚脸皮的女子。极其隐私的话,她也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一本正经的去说。不听内容,还以为她说的是什么正经事呢。

转念又想,开枝散叶,就是正经事。那,要不要留她呢?

......今日留她,过两日再翻牌子,就有些勤了。

康熙犹豫了片刻,极不情愿地对着门口大声吩咐:“拿朕的披风,给贵妃披上。”

佟宝珠出去后,康熙低头看看。把朕憋坏,可就彻底无法开枝散叶。

叫谁呢?

后宫里的女子,是有几十个,可有趣的少之又少。不是跟木桩子似的,就跟面团子似的。

淑妃?

不行。是个不懂事的,再晾她一段时间。

荣嫔?

不行。这人话多,声音又难听。招惹过来,还要忍着心烦听她说话。

端嫔?

嘴巴臭,一张嘴出气,熏死人。

博尔吉特氏?

骨架大,又瘦,硌的慌。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才勉强幸了她两次。

惠嫔?

面孔在灯光下,显得怪异。上次翻她的牌子,明明身体想的,看到她的脸,瞬间失了兴趣。

……还是乌雅氏吧,相比之下,没那么讨厌,凑合着尚且能用。

康熙吩咐:“把乌雅贵人召过来。”

梁九功低声道:“启禀主子,内宫的门锁了。”

康熙:“……”脑海里又是一群毛光水滑的母猪,瞪着小眼儿在看他。

佟宝珠起了个大早,早点没用便出了宫。

先去东大街吃了一碗豆花。坐在街边的小吃摊上,等到太阳出来,去了东三街的王氏成衣铺。

施夫人已经从施世纶口中得知,佟姑娘是佟贵妃的事了,见到佟宝珠不由的有些紧张,生怕哪句话没说好,坏了男人们的大计。

听说佟宝珠找她家老二,赶忙去后院喊人。

平时施世纶几乎每日都在家,就是等着贵妃什么时候上门。他好把话题引到战事上,再引到沿海,最后引到他父亲那里。

问贵妃能不能把他父亲的奏折转给皇上。

当然,他得假装不知道对方是贵妃。

施世纶原来以为贵妃来他家店里,是皇上在背后指使。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好像不是。

所以,他要主动出击。

听说佟大夫来了,急忙换了衣服,又洗了脸,才来前面铺子里。

佟宝珠开门见山道:“我想接一家酒楼,一边卖饭食,一边卖酒。需要找个人管理。施公子愿意帮忙吗?”

在说话方面,施夫人向来会跟人打配合,慌忙插话:“这样的好事,去哪里寻?他愿意的很。整日在家闲着没事干,正好出去赚钱补贴一下家用。”

施世纶装着为难的样子道:“抱歉了佟姐。别的事能帮忙,这种事不行。”

佟宝珠笑问:“施公子最近忙?”

施世纶道:“听说朝廷正在四处筹银子。朝廷有了银子,就不会对沿海的叛贼坐视不理,兴许不久之后就会发兵。我要跟着家父一起南下。”

佟宝珠:“……”还想着怎么把话引到施琅身上呢,得,这不用引了。

上书房。

早读后,是一炷香的用早点时间。

这是一日当中,太子和大阿哥最欢乐的时光。只有这段时间,他们能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用长春宫用午膳的事,太子弟弟跟皇阿玛说了吗?”大阿哥问。说话的时候,把一枚豆沙馅的包子,一分两半,一大半递给太子,“我额娘做的,很好吃的。太子弟弟若是喜欢,明天让他们多送两个。”

太子接过半块包子,小声道:“没问……”

“怎么没问呢?在长春宫用膳,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谁敢对小爷指手画脚,管这管那,小爷就罚她们跪到院子里。没有小爷说话,不许起来。”说到这里,大阿哥压低了声音,“用过午膳,咱们一起去御花园。御花园可大了,里面还有个湖,让奴才们放只船下去,咱们划船玩儿。我会划,你不用划,你只管坐就行了。”

小太子把包子塞嘴里,慢慢咀嚼。真好吃。长春宫给大哥送的点心,每样都好吃。

大阿哥看着这个包子弟弟,很为他着急。还太子呢,就是个胆小鬼,太监宫女们不让做的事,就老老实实地不去做。就他这个软弱又没见识的小样儿,以后怎么当皇帝?

“湖旁边有座假山。太子弟弟要是不喜欢划船,我们可以钻假山玩。”大阿哥悄声道,“可能会碰到私会的宫女太监哦,到时候,咱们吓唬他们。”嘿嘿笑,“讹他们银子,不给银子,咱们就威胁他们,把他们做的坏事说出去。”

太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私会什么?”

太阿哥摸着下巴,皱着小脸说:“太子弟弟,你见识太短浅了。居然连私会是什么都不知道。”突然想到了更有趣的,转话道,“你吃过烤番薯吗?自己偷偷烤的那种。”咬了咬嘴唇,又说:”烤小鸟。把我送你的绿头鹦鹉带着,我们烤了吃。”

小太子抿抿嘴角。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那是大哥送吾的。”

“不烤小鸟,烤小猫也行。”大阿哥笑嘻嘻道,“这粗活儿,不劳太子弟弟动手。我去逮猫,我来烤。太子弟弟想办法让乌里福允你跟我一起走就行了。”

太子眨了眨眼问:“烤小猫好吃吗?”

“好吃哩很。”大阿哥就喜欢在弟弟面前,表现得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面对弟弟求知的眼神,越说越兴奋,“我在宫外的时候,天天烤猫吃。后宫额娘们爱养猫,就是准备养大了烤了吃的。算了,跟你说,你也不知道,你又没去过后宫。”歪头看着他问,“你整日呆在宫里,连猫都没见过吧?”

“见过的。”这件事,他经历过。太子底气十足地说,“在皇玛嬷那里见过,吾还摸了一下。”

大阿哥不屑道:“别人抱着猫,让你摸的?那就不叫摸。自己抱着,才算摸。”兴奋地说,“等我抓了猫,先让你抱着玩儿一会儿,再烤了吃。”

能抱着毛绒绒的猫咪玩一会儿,这比吃东西、划船更吸引人。太子重重地点头:“吾想办法跟大哥一起去御花园。”

大阿哥拍拍胸脯道:“这事包大哥身上,让大哥帮你想办法。你只用按着大哥说的做就行。”

佟宝珠这边,两个人都想往沿海军务上扯,三两句话,就说到了可以制造机会让施琅见到皇上。

施世纶想的是递折子,没敢想能让他父亲面见皇上。激动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佟姐若是能帮家父见到皇上,我愿意帮佟姐打理生意。”顿了一下,道:“就不跟着家父南下了。有赚钱的门路,我带着弟弟们一直在京城里住下去。”

转话又说,“这个地方住着有些小,佟姐如果能给找处大院子,就更好了。钱就当是我借的,以后挣了钱慢慢还您。”

佟宝珠从这些话里听出来了,对方是识破了她的身份。这是表明家里人愿意留下为质。

一阵心酸涌来。

天子多疑啊!多疑又不说出来,又想做个光明磊落的好人。或许,康熙让私下里接触施家人,就是想着寻机让他们家里人留下来。要不然,怎么会说,让施世纶帮忙打理酒楼的生意,又说把施夫人成衣铺子做大的事呢。

想到此处,院子的事,佟宝珠便一口应了下来。又同施夫人谈到成衣铺子,说宫里有很多旧衣服,原来都是烧了。以后拿出来,寄放到这里卖掉,多少换点钱。

谈到打仗的事,施夫人也是心酸,可这是男人的事业,又关乎着施家家仇,她不能阻止男人。对她来说,孩子们能留在京城里,最好不过。

便欢喜地说:“这算是我们合伙的生意,以后赚的钱,各分一半。”

佟宝珠装着思索了一番的样子后,说道:“那成。我派个丫头,过来帮你。”施夫人这里,也算是有人盯着了。

话说到这里,康熙交待的事,全部谈妥。

佟宝珠对施世纶说:“前些日,我做了个梦。梦见京城里地动山摇,慌乱成了一片,很多房屋倒塌,还压伤了不少人。虽然是个梦,总觉得不吉利。”

施世纶道:“梦都是反的,是好事呢。”

“梦境太清晰了,跟以往做的梦,截然不同。”佟宝珠道,“把你们的房屋加固一下,还有赵家,也交待交待。同你那些兄弟们都说一声,万一遇到地动,别躲屋里,往外面空地处跑。他们要是闲着没事,都跟着胡青儿学治伤,真遇到这种事,也能救助人。”

转话又道,“你看谁机灵,让他去外地收些治外伤的草药,越多越多。有备无患嘛,万一用不着,以后放胡家药铺里慢慢售卖。至于钱……你们想办法,我也没钱。”末了,又说:“这事儿,我只跟你们说了。莫要对别人说,是我交待的。”

施世纶连连称是:“佟姐说的好,有备无患。”莫要说是让备草药,就是在夏天备棉花做棉衣,他也会照做。贵人们不就是喜欢听话的奴才么。

他最瞧不起的就是卑躬屈膝的奴才。为了施家的大业,甘愿去做贵人们的奴才了。

躺在屋脊阴影处的吴应爵,听到这里。忍不住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贵妃娘娘说的都是什么荒唐话啊!还是郑重的口气。

真是做了这种可怕的梦,不是应该告诉万岁爷吗?

佟宝珠想到地震的事之后,反复想过,告诉谁合适。第一个排除掉的就是康熙。其次是宫里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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