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烟琢坚定的点头,“你放心,有我在娘娘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人想看生小孩的桥段么?
第72章 黄豆
皇帝跟皇后分头后并未走多远, 皇后就发病堕于马下, 暗中早有眼疾手快的随从人员速速把消息通报给了皇帝, 圣驾匆忙折返,在带城桥撞见了寻找他的怡亲王。
两人匆匆赶回到苏州行宫, 皇帝飞身下马, 抛开辔策一步并作两步, 仓皇的跨步往前走, 纵然举步生风, 却仍觉距离那般遥远。
经过宫门时,皇帝被门槛绊得踉跄, 深息了口气之后继续往前走,承延追上前扶他一把,却被他一把甩开, “皇后落马后有没有摔伤?”
怡亲王否认,踩着他身后的影子道:“当时臣弟在场, 没让她摔着。”
皇帝脸周的线条紧绷,虎视眈眈的望着前方的路,“谢了。”
就是这轻飘飘一声谢了, 登时把怡亲王心里的火激了起来,“六哥, ”他语气冰冷的道:“你跟她朝夕相处,天花这般要人命的病症你应该有所察觉的不是么?”
皇帝脚下一顿,渐停了步子,回首向他看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承延眼睛通红,往他逼近,“六哥,你真的在意她么?你怎么能够允许她病成那个样子?”
皇帝微微侧着脸,仿佛对过耳的话难以置信,他冷眼反问,“朕不在意她难道轮得到你来在意她么?”
怡亲王握紧拳头,横眉冷对,“皇兄如果真的在意她,又怎会撂下她,容她险些落马?她若是真的摔伤了怎么办?!”
他一口一个“她”,而不是身为臣下对皇后应该使用的敬称,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刺激。皇帝恼羞成怒,唇角冷冷抽了下,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襟,把他撞在了宫门上,瞬间金属的鸣响瓮然大作,“朕不知道,朕如何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朕?你给朕听好了,柳郁兮是朕的皇后,是你邧承延的皇嫂!你以为朕不清楚你对她的那些心思?你若是还认朕这个兄弟,请你注意你的分寸!”
两人剧烈喘息着对峙,怡亲王掰开他的手把他夯到一旁,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在门槛上无力的坐下身,垂首道:“是我不对,她昏睡前还在找你,你快找她去吧。”
“谢谢。”皇帝扶着宫门勉强呼出一口气,瞥他一眼,撂下寓意不明的这两个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些暗中隐藏,心照不宣的秘密终于在这一刻被揭穿,然后迸发出了矛盾,两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姑娘,总要有一人做出让步,承延懂得两情相悦和先来后到的道理。
通过方才不合时宜的渠道把所有深藏于心的情绪释放之后,他内心深处出于对皇帝的愧疚最终得到了自己的原谅,也终于放下了心头背负的所有包袱和压力,在坦白后的这一刻,他彻底释然了。
远远望见皇帝的身影,聚集在殿前的太医仆从们都纷纷跪下身行礼,额前刮过一阵狂风,那双足靴快速经过他们隐没在了门槛那面。
走到内殿,皇帝立在门边迟迟不敢进门,皇后赤身露体的陈在塌上,被宫女们伺候着在疱疹处擦药,乍对那只单薄的病体,他的步伐举止都开始变得僵硬畏怯。
他耐心等候着皇后上药完毕,才敢到近处视看,“桓桓,”他拉起她的一只手吻她的手背,“朕回来了,你醒醒,你睁眼看看朕。”
任凭他如何呼唤,昏迷中的皇后神态瑟缩,从前面对他时就会绽放的桃花眼完全蜷缩枯萎了下来。这是皇帝最担心的事情,受天花折磨,她在睡梦中都不见得好受。
这是皇帝初经这样的事,先帝逝世前,龙体在病床上拖滞时长较久,大渐时身为皇子的他做足了心里准备,纵使阴阳两隔的悲痛,他都能强忍下来。而郁兮病发遽然,前后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她就闭上眼不理他了,她的病痛时时刻刻万分煎熬着他的心神,他茫然不知所顾,失去了所有的主张。
“桓桓,是朕的错,”他抚她的额头,“朕不该扔下你不管的,朕应该早些发现你的病情,是朕马虎大意,怠慢你了,……”
“桓桓,你醒醒,朕带你听评弹去……”皇帝守在皇后的病榻前,万般珍惜的摩挲她的脸颊,轻轻捻她的耳垂,所有的意志和风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外间一行人见皇帝肝肠寸断的样子也都跟着愁眉苦眼,周驿轻手轻脚的走到近旁,试探着道:“太医们都等着同皇上一起研究皇后娘娘的病情,万岁爷?奴才斗胆请您移驾吧!”
皇后位尊,随驾的太医们都是男人,必须有所隔离有所避讳,不能直接入内殿。皇帝定一定心神,把皇后的手放在被面上,轻拍了拍道:“桓桓,你等着朕,朕等下就来看你。”
到了外间,皇帝上来就摆手免了所有人的礼,打消了他们那些冗长礼节的铺垫,开口道:“皇后的病症,你们说说吧,谁能尽快医治好皇后,子孙永受朝廷荫补世赏,若是治不好皇后,但凡留下一个疤,朕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他只剩下这一个招数了,他只能动用威胁与安抚并施的特权,为她争取医术上全心全意的对待。
太医们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有唯唯诺诺,连连拜首。人群之中,有一人身量纤纤,出声却震耳发聩,“回皇上,皇后娘娘的病势突发迅猛,伴有发烧之症,且痘疮稠密,还请皇上做好万全的准备。”
皇帝见面前的人有些眼熟,讶异之间目露疑惑,周驿赶忙上前压低声为皇帝解释一番,他这才想起来她是皇后从苏家带来的那个姑娘,皇帝恍然,点头道:“……既然你对天花有研究,朕问你,皇后当下病情如何?你口中所说的万全的准备,是何种准备?”
“回皇上,”烟琢低眉俯下身:“皇后娘娘痘疮毒重,浆行不足,生于两臂弯,两腿弯等要害之处,谓之四环痘毒,不伤命即残废……”
这样的诊断狠狠砸在皇帝的心头,皇帝瞿然一惊,在殿中徘徊不定,低沉的嗓音有如呓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桓桓之前一直服用的有防痘稀痘的药方,怎么能严重到如此地步?”
烟琢听了皇帝的话,心中警醒,“皇上方才说皇后娘娘一直服用的有预防天花的方子?”
皇帝就近在一处圈椅中沉下身,头痛不胜,十指紧紧纠结在一起打颤,嗓音嘶哑的低声道:“是朕亲手为她开的药方,是朕的错,是朕未能保护好她。朕不接受伤命,也不接受残废的后果!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
“皇上莫慌,”烟琢思索着道:“天花之病状怪诡,有病状轻微却殒命者,也大有病况危急实则安之者。如果皇后娘娘一直服用的有针对天花的汤药,可能娘娘的病情并没有看上去那般严重。仍需进一步观察诊断。”
听闻事情出现了转机,皇帝缓慢站起身来,在原地兜着圈子,说服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不能慌,他的言行举止关乎所有人的心绪,他一慌所有人必定跟着他一起阵脚大乱。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就是平白无故延误皇后治疗的进展和时机。
“邧承周,”他在心中默念,握拳抵在唇边,不断吞吐着气息,“你是皇帝,桓桓她需要你,你不能垮,你要振作起来,治好她的病,你为她许下的承诺还有许多没有实现,你不能食言,你当初的犹豫放弃,致使她病到今天如此地步,你是个男人,你要堂堂正正为她负责……”
皇帝闭眼凝思片刻,回忆起南下削三藩还有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的经历,刀光剑影,嘶喊冲杀,他从未惧怕过,而当下面临是另外一场相对温和却又残忍百倍的战争,他有信心战胜,也必须赢。
整理好情绪,皇帝巡视周围的目光已然少了太多波动,他在殿中站定,看向苏烟琢道:“当下只有你能近身为皇后诊疗,从眼下开始由你负责为皇后主治天花,太医院所有的医士都由你调遣,你有任何需要,朕都想办法为你满足。朕从未营谋请托过任何人,请你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谢皇上信重,”烟琢福身,继续谈论起皇后的病情,“皇上南巡,想必未料到皇后娘娘会突遇天花之急症,随身所用的可能也仅仅是针对伤寒跌打损伤的普通药物。请皇上务必派人把医治天花所有相关的药物配齐,以备不时之需。”
“皇兄,”在殿中沉默许久的怡亲王起身道,“这件事交由臣弟来办吧?臣弟在苏州蛰伏半年,这地方我比他们都熟悉,搜罗药材也算是轻车熟路。”
他看向他,四目相对,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交织碰触,怡亲王喉头涌动,紧张的等待他的回答,皇帝撇开眼颔首道,“朕相信你,这件事就交由你办吧。”
怡亲王承命后,面向另外一人道:“苏姑娘可还有其他方面的需要?”
“七爷这面没了。”烟琢敛袖向他蹲礼,又看向皇帝道:“回皇上,天花毒重之时,可能会出现痘出眼中,痘疮变黑,痘中出蛆等多种症状,皇后娘娘身边需要有人精心护理,请万岁爷尽快安排合适的人手。”
皇帝负手,一改之前仿佛兵败如山倒的懊丧,颔首道:“从城中挑选的那几个女医足够了,剩下的由朕来。”
相关事宜暂时甄定下来,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皇后的病情铺路。再次到皇后的病榻前,皇帝的心情意外的柔和镇定下来,抛却了那些无用的悲伤和自责,盘亘在皇后的塌前,日夜不停歇。
根据苏烟琢和太医院共同的决定,针对皇后的症状,首先采用的是“移痘毒法”,除了内服的常规汤药之外,另外采取的了一种据说其法至简,至易,极其神效的外敷方子,便是用生黄豆在口中嚼烂,籍津气也,涂于痘毒上,以此达到消散,移生痘毒的功效。
黄豆涂抹后,过段时间要及时擦拭再次敷用,皇帝每天都跟宫女们一样,漱口净口后,把生硬的黄豆嚼成糊状,敷于皇后的患处,循环往复的过程坚持下来,皇帝一度腮帮发木,牙龈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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