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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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俯瞰人间,他一介凡夫俗子, 却有足够的勇气做菩萨足下那朵莲。郁兮随他在大浪中颠簸,她万分后悔,闲来无事不该点化他, 眼下却抵挡不住座下这名信徒的虔诚,她被他用力托举, 供奉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

潮起潮落,她坠落凡间,下巴扣在他的肩沿上勉力呼出一口气,“万岁爷, 你坏到骨子里了……”

皇帝深息,抚着她的肩头道:“一人之下,朕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

她把额角抵在他的美人槽里道:“万岁爷还要上早朝呢,再休息会儿吧。”

观音佛语确实有安魂的功效,他嗅着她发隙里的暗香第一次体会到了沉睡无梦的感觉。

一夜癫狂,换取的是惨痛的教训,皇帝要比常日里晚起了半个时辰,怕吵醒安眠中的皇后,手忙脚乱的辗转到东偏殿由四执库的太监们伺候着更换袍服,昨晚来后殿的时候走的是西面那道短廊,走的时候就近从东面短廊经过,出了“安敦”的挂帘小门到了养心殿的明间。

周驿碎步追着,把皇帝拦在了门口,“万岁爷龙体贵重,奴才伺候您用些早膳吧!”

皇帝撞开他的胳膊,“朕不能迟到,先去南书房。”话落就迈出了门槛。

周驿没法子只得跟上前去,皇帝疾步如飞,他低头瞧着那双靴子上的织金绣龙上蹿下跳,看得是眼花缭乱,心惊胆战。万岁爷身板再好,经过了一夜春宵,底子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亏损的,隔夜后还硬着头皮,空着肚子要跟政务之间做平衡,这身子能吃得消么!

按时抵达南书房,南书房侍讲的臣工们向皇帝册封皇后表示了祝贺,皇帝免了他们的礼,在坐蓐上歇下身,像平日里一样闻听讲章。

书房里由月华门总管张敬宗照管着,按照时节换了用具,柿子形的果盘里放着各种新鲜的点心,水果。花瓶里也插着秋菊。

刚开始还不觉着有什么,坐的时间长了,皇帝开始觉得有些气虚,那几朵花瓣鼓壮的菊花散发出的香味扑鼻,醺得他头晕眼花,往常翰林们讲章讲到精彩的地方引起谈论,皇帝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插话发表一番见解。

今天皇帝木桩似的坐在窗前,手也不在桌面上或是迎手上潇洒自如的点叩了,一直缄默不言。张敬宗退出殿,对门外侯着的周驿说,“万岁爷瞧着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脸冷着把书房里几位大人吓得话都不敢高谈阔论了。”

“我正愁呢,”周驿一双眼袋垂到了靴头上,一脸夜不能寐的鬼样子,凑到他耳边道:“昨儿晚上皇后娘娘侍寝了,万岁爷劳累了一晚上,今儿早起为了不怠慢翰林几位大人们,换身衣裳就直奔南书房来了,早膳都没顾得上吃,你得想个招儿,不然万岁爷晕里头了再。”

正说着东面敬事房里出来一行人,带头的总管太监马乾坤看见他们俩人,随口打招呼,“万岁爷上书房了?”

周驿跟他昨天晚上刚见过,两人在后殿熬了一宿,一起守夜的情分坚持下来,四只眼睛熬得乌黑,他问:“你这头什么差事?都劳驾马大总管亲自出门了?”

四下张望一眼,望不见什么人,马乾坤靠过来,三人头对头抱着拂尘密谈,他道:“敬事房得了宁寿宫召见,我估摸着老主子八成是要问皇后娘娘昨儿晚上侍寝的事,我这心里还真有些没底,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驿道:“你能不能不装?敬事房里的差事你干了要有一二十个年头了吧,老主子早传你们敬事房几百回了,先帝爷大渐,传你摘缨子那时候,老主子不还亲切叫你小坤子么?你还搁这头装生人呢?”

马乾坤悻悻的道:“先帝爷是先帝爷,万岁爷是万岁爷,老子跟儿子的房事那能混为一谈么?”

周驿就觉得他说话透着着拿大的虚伪,炫耀自己在宁寿宫那面有多得脸似的,一撇脸道:“我们这头正忙着呢,我管你什么说章儿!马大总管赶紧回话去吧,别误了时辰小心回头挨刻。”

嘈嘈切切扯完闲话,南书房门前做了鸟兽散,再进殿的时候,太监们给各位翰林续茶,张敬宗则是为皇帝直接换了盏茶,又多余留了一杯,只觉头顶上有两道刀刃齐根坎着他的脖子,他不敢抬头跟皇帝做过多对视,奉上茶就忙从殿里退了出来。

打开杯盖一看,一盏是牛乳,一盏是参汤,所以有个时刻牵挂他的好奴才也是很有必要的,皇帝淡淡一笑,若无其事的端起杯盅品尝起来,时不时再进一块点心,有汤水辅佐着吃起来不会觉得噎嗓子。

渐渐的血气归经,人在有的事情上吃了教训但是不一定长记性,皇帝靠着几块点心,几口参汤牛乳照常在南书房,军机处意气风发迈步行走,闲下来的时候又开始回味昨天晚上的事情,开始思念他的皇后了。

马乾坤带着部下前往宁寿宫接受询问的时候,太皇太后正在颐和轩里作画,他耐心等着,等老主子照着花瓶里的菊花在宣纸上点画出花蕊之后落笔,才敢请安见礼上前回话。

太皇太后由缘缘伺候着净手,隔着玻璃老花镜看向他,“小坤子,眼圈儿怎么黑了?昨儿晚上没睡好?”

既然知道太皇太后叫他来的目的,马乾坤也不敢兜圈子,老主子这样的问法是隔山打牛,借他打探昨天晚上养心殿里的虚实。

“有劳太皇太后娘娘为奴才担心,”他道:“昨儿晚上万岁爷传皇后娘娘侍膳,奴才伺候万岁爷就寝,既是当差奴才不敢偷懒,就熬的晚了一些。”

话说得这样明白,太皇太后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又道:“你们御膳房给皇后主子做牌子了没有?”

什么牌子?和敬事房有关联的除了王公大臣谒见皇帝所用的绿头签,就是皇帝召幸后妃的绿头牌了,那么跟皇后有关联的只能是后者了。

这话把他给问住了,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主子,万岁爷那还不是随时召见,马乾坤一时还没领会到给皇后做绿头牌的必要。

太皇太后见他支吾,净手后在椅子里坐下身,望着缘缘一根一根往他手上带甲套,意味深长的道:“哀家知道先帝离世之后,敬事房需要操持的事情不少,有些方面的事务一时疏忽大意也是有的,好在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皇后的牌子尽早做起来吧。你们万岁爷就是再抬举你们皇后主子,哪能天天老着脸儿传她上养心殿里侍膳呢?再者你们万岁爷勤政,忙起来什么都给忘了,这时候就得靠你们敬事房到跟前提个醒,劝万岁爷早点下桌去。虽说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也要按规矩来,该有的过节儿不能少。”

马乾坤彻底听明白了,太皇太后顾忌皇帝的名声,这是让他勤去养心殿门内晃悠,光明正大的把皇后主子往万岁爷身边送。

他赶紧打千儿,“确实是奴才天大的疏忽了,跟老祖宗过完话,奴才就办去。”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没话了,你忙去吧。”

马乾坤领了旨刚走没多久,御药房总管太监王太平带着太医来请平安脉,太医跪在地上给她验脉,太皇太后看向了一旁垂首肃立的王太平,这位总管跟太皇太后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也算是个老熟人了,开口也就没有太多忌讳。

“昨儿是你们皇后主子头回侍寝,她啊还年轻,又是给你们万岁爷喂的开口奶,哀家有些担心,你们御药房回头要照顾好皇后,补好她的身子,皇后若是能早日怀上孩珠子诞下皇嗣。也算你们御药房功劳一件。皇帝那头也不能马虎,男人力大身不亏,才是子孙辈的根基。”

王太平天天跟后宫的女眷们打交道,先帝爷那辈起女人们没头没脑的臊气话他听得太多了,有的年轻嫔妃龙床都未爬上去过,私下里竟然贿赂他贿赂个别太医,千方百计的打听如何怀上龙种,向他们讨要药方。太皇太后的一席话在她听来已经分外委婉了。

太监们觉得没什么,不过年轻姑娘面皮薄,听得耳根子发热,缘缘为太皇太后带完甲套,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太皇太后盼望抱曾孙,奶奶谈论起孙子的私房事也毫不讳言,煞费苦心的把万岁爷跟皇后笼络在一起,能安排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安安心心的只等开花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没有未成年吧,我不知道我开头写的啥

第60章 恬澈

京城的日光无法垂直照进室内, 经过玻璃, 窗纸, 九曲回廊的过滤,筛进来的是一层温煦的暖意。

郁兮睁开眼怔怔望着窗阁上浮动的秋风树影, 婆娑摇曳着。日光在她手腕上凝结出一条光带, 她蜷起手指, 唇角抿出一抹笑意, 回想昨夜, 像做了一个柔媚绮艳的梦。

她抬手的时候无意中拂到了皇帝枕头下的一个物件,捞出来一看是一个画珐琅光素柿形盒, 大概有巴掌的大小,她好奇的打开一看,吓得险些叫出声, 啪地一声扣上了盖子又推回到枕头下去。

手背搭在额头上闭眼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还停留着一双瓷制的男女赤条条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就像额娘之前给她看的那本压箱底的册子一样,满眼糜艳的风光。

她突然觉得羞耻,他们肌肤相亲那时候场面也应该十分不堪入目。两人汗露交融, 心口贴近的触感记忆犹新,郁兮回忆起来打了个寒栗, 忙拉起被子遮在潮热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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