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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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出城?”齐王惊慌不已。

贺万玄微微一笑,“就这样出城。”

说着,贺万玄当先出了门,门外,数十黑衣暗卫着夜行衣,戴墨色面巾,正悄然候着,戚同舟靠在一侧廊柱之上,听见动静迎了过来。

贺万玄看了看戚同舟,吩咐道:“出发,从西门走。”

西门出城,便可走距离洛州最近的官道,戚同舟应了一声,只挥了挥手,便有暗卫出了院子准备,齐王跟着走出来,打眼一扫,却觉这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他指了指跟在戚同舟身后的人,“这是谁?”

王寅走上前来拱手行礼,贺万玄笑了下,“是魑魅营中最好的间者。”

齐王早就对魑魅营有所耳闻,立刻将不屑之色收拢了起来,目光一转,又看到一人站在韩清身边,他眉头微扬,“你就是宋嘉彦?”

宋嘉彦目光闪烁的上前行礼,齐王道:“你献上的城防图颇有用处,不过今夜,咱们不必用那般法子强攻出城了,你随本宫去洛州,待重返京城之时,便是你位极人臣之时。”

宋嘉彦不敢多言,只哆哆嗦嗦的行礼谢恩。

待一行人出了狭窄的院门,便见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马车。

齐王眉头微皱,“这又是……”

贺万玄已经不耐烦回答这般多疑问,径直上了自己的车马,于是王寅语声没有起伏的道:“这便是今夜出城的通行文牒。”

齐王不解,可无人等他,最前面的马车已经动了。

此刻的城西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萧惕在一刻钟之前到了城门,很容易便令城门上二十来个守城兵将陷入了熟睡之中,城门“吱呀”而开,城墙外浩荡的夜风顿呼啸而入,萧惕墨发衣袂尽数起舞,可因周身气势骇人,在漆黑夜色之中,仿若地狱来的罗刹一般慑人。

贺万玄到了城西,一眼就看到站在城门下的萧惕。

驾车的是戚同舟,见到萧惕,他勒缰驻马。

贺万玄看着洞开的城门,笑道:“含章,你果然从不让义父失望,陛下和禁军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还是你向着义父。”

这声“义父”出来,第二辆马车之中的齐王和朱诚都探出了头来,看到等在城门下的人,二人惊讶的眸子都要瞪出来。

朱诚本对于接替自己位置的萧惕嫉恨不已,此刻忍不住冷笑数声,而后道:“我还真以为是败在了一个无名之辈手中,却不想,原来都是督主的手笔,督主真是好手段。”

贺万玄微微倾身,却仍然犹如一尊大佛似的坐在昏暗的车厢之中,他遥遥望着萧惕,语声温和,“含章,几日未见义父,连礼数都忘了吗?”

语气虽是温和,可其中夹杂着太监的尖利和莫名的深长意味,只听得后面几人心中发毛。

萧惕站在城门之下,不动若山岳。

贺万玄喉间忽然发出了一道短促的笑声,“含章啊含章,你看看王寅和同舟,你们同出魑魅营,都是最好的苗子,如今他们都守在义父身侧,可你却距离义父这般远,义父实在有些心寒,当初从青州认祖归宗的法子是你提的,说要为义父谋下金吾卫来,如今莫不是真的留恋国公府三公子的身份?萧淳给你的,不过是半生苦楚和满腔仇恨,义父虽不是你亲父,却疼你犹如亲子。”

贺万玄语气更温柔了三分,仿佛连他自己说的都动容了,“含章,过来,你永远是义父最疼爱器重的孩子。”

戚同舟坐在车辕上,一只腿百无聊奈的撑着地,面上仍然一片阴寒,王寅御马在马车一侧,面容仍然有些憨气,可目光早已变的杀机四伏。

贺万玄说故事一般讲了许多,可萧惕却似乎连眉间都不曾动一下,他眼底无半分感情的望着贺万玄的方向,身后的巍峨城楼都变作了衬托他的背景。

“留下该留下的人,这城门,便让你们过了。”

这是萧惕开口的第一句话,他的嗓音本是低沉而华丽,任谁听着都觉悦耳,可此时,他语调冰冷而沉重,杀气四溢,仿佛连字句里都沁着血海深仇。

贺万玄微倾的身子收回来,忽而阴森的叱骂:“不识抬举!”

他下颌微扬,“我知道这里只有你一人,你本是我皇城司的狗,怎敢让旁人知晓你的身份,既然只有你一人,你以为你能拦得住谁?”

这话落定,王寅忽而策马上前了两步。

王寅本是青州驻军中一员小兵将,后来为萧惕所救,在常人眼中,王寅会些拳脚功夫,悍勇难当,却绝对不是萧惕的对手,可此刻,他却第一个上前来。

萧惕目光落在了王寅身上,仿佛在想王寅这颗棋子是何时安插下的。

王寅望着萧惕,眼底生出了一闪而逝的愤懑来,同为皇城司暗卫,他并不比萧惕差,可若贺万玄所言,他的确最看重萧惕。

“就在你一年多之前,在蒙州执行刺杀任务捡回了一条命之后,督主便有了让我替代你的打算,可惜后来你忽然冒出了认祖归宗的念头,既然你想帮督主夺下金吾卫,督主便允了你,可是没想到,这不过都是你的狼子野心。”

王寅语声森冷,和他憨傻的面容极是不符,他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剑,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寒芒,“你去青州之前我便动了身,你向来觉得自己能算到任何事,却没有算出来我这个变数,是不是意外极了?”

萧惕不为所动,而眼看着打斗一触即发,戚同舟也从马车上下了来,他往旁边走了一步,手亦落在了腰侧的长剑之上。

后面马车里,朱诚看戏看了半晌,终于品出点滋味来,“真是精彩啊,督主御下之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督主也不必心寒,因为这世上就是有些狗,怎么喂都喂不忠心,不仅老是想朝外跑,甚至还会咬主人一口。”

贺万玄淡淡笑了下,目光看向马背上的王寅和马车前的戚同舟,眼底到底有几分满意,“能在魑魅营留到最后的都不容易,同舟和他乃是同一批入营的,如今却是大相径庭。”随后,他有些遗憾的道:“王寅,你功夫上不及他,让同舟去吧,他们一同历练长大,如何对付他,同舟最是了解,天快亮了,我们速战速决。”

王寅闻言面色一僵,半晌,将抽出的短剑生生按了回去。

而戚同舟拍了拍剑鞘,闲庭信步一般的往前走去——

“慢着。”贺万玄忽然出声。

戚同舟驻足,贺万玄阴测测的牵起了唇角,“死之前,得让他看看,他想救的人,在听到刚才那些话之后,是什么表情。”

戚同舟眉梢微动,明白了贺万玄的意思,他收回剑鞘,转身走向第三辆马车,一阵莫名的响动之后,戚同舟从马车上拽下来一个人。

裴婠手被绑着,眼睛被蒙着,嘴巴亦被堵住,此刻被戚同舟牵着,刚下马车便踉跄跌倒在地,戚同舟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边上,只任她浑身颤抖的,在喉咙里发出悲鸣一般的嗬嗬声。

离得这么远,萧惕一眼就看到了裴婠面上的泪。

他那山岳都压不弯的背脊,忽然在那一瞬间坍塌了一寸,拢在身侧的手往前探了探,仿佛要越过虚空为她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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