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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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他来的人齐声回答:“没有。”

“想必是躲到别处了,先去拜见侯爷。”

人影攒动很快就消失了,厨房里外也安静了。君瑶却不敢立刻放松戒备,等了一会儿后,确认不会有人进来,她才从柴草堆里出来,怕躲避的痕迹被人发现,又轻手轻脚地把柴草恢复原状。

她自认警惕敏锐,却不料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君瑶惊恐地以为是那些搜查的人去而复返,下意识回身攻击,那人的身手更胜于她,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间不容发之刻,还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清来人,君瑶的心犹如从悬崖边移回安全之处:“明昭,怎么是你?”

明昭无奈地看着她:“侯爷让我来寻你。你换身衣服,跟我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是随侯爷来此处巡查的人。”

君瑶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心绪似湍急的流水翻搅过,得知明长昱真的来了,不宁的心缓缓得到安抚。她脱下身上的衣服,跟随明昭一同出去。

厨房外还守着几个明长昱的人,君瑶混进入,装作与他们同行,且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围在明长昱身边,不会轻易注意到她。

与明昭一同随处走了走,四处看了看,君瑶与他一同回到明长昱身边。

在触及到明长昱关切而温柔的目光时,君瑶的心底莫名的涌出脆弱,就如一只历经风雨的候鸟,终于回巢后,将疲惫和不堪毫无防备地展露。她从始至终没有听见明长昱与这里的人说了什么,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道属于他的温和直白的目光,始终包裹着她,呵护着她。

而后她随着明长昱一同出了营帐,逐一地查看这座修建在晋县要塞的防御工程。她知晓明长昱如此做的目的,在她不能光明正大地祭奠兄长的情况下,他尽量以最安全合理的方式,满足她的愿望。

君瑶缓缓地踩着地上的泥土,用手抚摸着冰冷沉厚的墙面,触了触一株从墙缝里钻出的杂草。在这样艰困的贫瘠之地,在这样寒冷的冬日,竟还能有草木生长。冥冥之中,她私心认为,这是兄长的亡灵在守护着。

明长昱停下来,对看管此处的振威校尉问道:“这城墙何时修建好的?”

振威校尉回答道:“在末将来这里之前就修建好了,不过这些年时有修复,偶尔有敌匪流窜,也将这墙损毁过。不过这座城墙相当牢固,是最坚实的防守。”

明长昱点点头,又问:“流放到此处的人可都是朝廷重犯?”

振威校尉颔首:“大多都是,也有因犯了罪被流放到这里的平民商人。”

明长昱不再深问。

君瑶的心,已如翻滚的河流汇入宁静浩瀚的星河,已平复安定。她木然僵滞的头脑慢慢恢复清明,被悲伤和怨恨充斥的情绪也缓缓消弭。面对这片埋葬了兄长的一方贫瘠之土,她的溃败一文不值,唯有再次起身,朝着最初的方向勇往直前。

所以,她要查明真相,还君家与兄长一个清白公道,哪怕危险重重,哪怕步步杀机,遍体鳞伤。

虽然明长昱是因君瑶的缘故临时决定来此处查看,但他的所作所为依然有条不紊,让人挑不出错处。这两日的突变接踵而至,晋州仓库失火,失去一个有力的证据,他尚在调查,就得知君瑶策马离开驿站前往此处的消息。

为了稳住形势,到底还是来迟了一些,还好她没有发生意外。从蓉城初始起,她始终冷静自持,进退有度,从未有过大喜大悲,他曾以为,她就是这般淡然的人,却不料只是因为一切都没触及到她的柔软痛楚。她始终克制隐忍,也不知耗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压抑住长久以来的情绪。

巡视完毕,一行人向振威都尉告别。而振威都尉手下的人,也没有发现混进来的匪徒,只好作罢。恭恭敬敬地被送着离去,明长昱对君瑶说道:“上马!”

先前君瑶骑来的马已经被唤了回来,君瑶翻身上马,马儿自觉地靠近明长昱的坐骑,亲昵地凑在一处并行。

明长昱从包裹中翻出一件披风,递给她披上。这件衣服不是他的,尺码于她正合适,细想就可知他平时将她所需的东西都备着。寒风吹不透披风,她深吸一口气,拢紧了领子,低声道:“是我冲动了。”

明长昱强忍着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低声道:“你的确冲动。”

君瑶愣了愣,“下次不会了。”

明长昱轻叹:“你又不是绝了七情六欲的人,偶尔冲动也无妨。”

她默了默,将怀中的册子递给他:“我只是想来看看,兄长亡灵逝去的地方。”

那一页被她深深地捏拽过,已有了折痕,很容易翻到,其中细小的一行黑字,判定了她至亲的生死。亲情人伦,人之天性,更何况她如此渴望与兄长团聚。可惜长久的期待落空,撑持了多年的力量陡然松懈,的确让人绝望。寻常人的亲人离世,尚且有一处坟茔,还有牌位,以供亲人缅怀祭奠,而她的兄长,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天地之大,也没有他葬身之所,更是带着满身的冤屈,永久到了黄泉之下。

如何能安心?如何能甘心?若不就此发泄失控,岂非铁石心肠的人?

马儿溜达着,到了一处开阔高地,汇满天地的清风拥揽着他们二人,明长昱翻身下马,伸手将她抱下去,展开身上的披风将她裹入怀中。

“他不会蒙冤受屈的,我发誓,定还他一个公道清白!”他在她耳畔,信誓旦旦,铿锵有力地说道。

这声声句句,犹如擂鼓擂进君瑶心头,她笃定他可以办到。她也无比幸运,在她一路走到黑的路上,有他执灯同行,为她温暖光明,给她陪伴。

她忍不住落泪,充斥着无数情绪的泪水潸然无声而下。他有些无措,用袖子将她的泪水擦去,但她的眼泪就如天际的繁星,闪烁颤抖着,珍贵又无穷无尽。他向来处事从容不迫,都有化解之法,面对她的泪水,却一筹莫展了。

跟随而来的侍卫明昭等人眼观鼻鼻观心,纷纷回避。

明长昱怜惜不已,将她从头到尾裹进披风里,如同掩藏了一个珍宝,不让任何人看见,让她可以在一片温暖无风无寒的天地里,肆意地流泪,肆意地倾泻情绪。

不知过了许久,她从披风里钻出来,微乱的头法毛茸茸的,明亮的双眼红红的,水润动人。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些了没?”

她点点头:“没给你惹麻烦吗?”

明长昱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耳畔的发丝,将她鬓角的绒毛揉乱,轻叹一声:“你以为,这重重看守的地方,你能轻易进得去?”

君瑶混沌的理智迟缓地分析着他话中的意思。那城墙之内,是用于防御外地和匪患的,那些官兵一则看守服徭役的人,二则戒备着敌匪,就算这些年很是平静,没有发生过战患,当兵的战斗力下降,但也不是可以小觑的。而君瑶轻而易举就进去了,为何?

难道是故意让她进去的?目的何在呢?

由他人告知真相,往往并不刻骨,明长昱就是想让君瑶自己看清事实,让她得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此事抽似剥茧,应从哪里开始?君瑶从明长昱手中拿走那本册子,却始终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从蓉城唐仕雍之案开始,再到河安赵家一案,最后是于慎一案,你仔细想想,这些案子,看似没有关联,实则有冥冥的线索勾连着。”明长昱为她遮蔽着高处微寒的风,说话间温热的气息,软软地浮在她耳边。

这些话,似引线的针,慢慢地把思绪穿连起来。

唐仕雍与前朝有关,与她兄长的死有关,这是明长昱进入蓉城查唐府的原因。其后唐延试图假死逃遁,大约有临时起意的可能。唐仕雍应该是察觉了明长昱对唐家的怀疑,深怕他会从唐延之处得到线索,所以借着李晋杀唐延的机会,与唐延一同计划了假死遁逃的事件。可惜他没想到,唐延会因为救他和阮芷兰返回,为了防止唐延被擒,唐仕雍只好狠心杀了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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