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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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对她的“不知悔改”,他也无可奈何。须臾后,只能仔细地去看她写的字,一笔一划,像是烙印,慢慢地溶进他的眼里。

君瑶相信他如自己一样,推断出祝守恩于慎等人入住凌云书院当夜的情况了。她依旧顶着一张不太干净的脸,拨了拨耳边的碎发,说道:“祝守恩、陆卓远、罗文华的话,不可全信。”

马蹄“哒哒”踏在青石板上,伴着偶尔从深夜里传来的人语和狗吠,四下所有都是安然清静的,唯有她那双依旧明澈的双眼,清亮如一汪山野的里水。

他收好卷宗,说道:“这三人关系深笃,与于慎的关系又似水火不容,哪怕知道凶手是谁,也不会轻易透露。”

君瑶双眼一亮:“看来侯爷查到了。”

“是,”明长昱说道。他既然接收凌云书院,当然要对书院的人事了如指掌,几个学生之间的过往,查起来比查朝中那些人的根底要容易得多。

凌云书院在夹缝中艰难地办学,招收的学子也不过二三十人。这些人都出自寒门,都有一颗上进的心,都无比清楚最终能入仕的人就不过是那顶尖的几个。只要分输赢,就有竞争。竞争有良性的,也有恶性的。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一直失败,一直被人打压一个头,就不是常事了。

于慎与祝守恩、罗文华同年入学,都是出身寒门,所以起初相处起来都颇有共勉之情。但不出一年后,于慎就发现,祝守恩与罗文华两人,仿佛是会自动发光发热的人,只要有他们二人在,老师和同学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书院的人,还将他们二人称为琴君子与棋君子,与早先成绩优异的陆卓远并称三君子。

于是于慎、罗文华、祝守恩三人之间的情谊烟消云散。书院中也有与于慎一般郁郁不得的人,所以他们自然成为一体。而祝守恩、罗文华之类的学子,就成了与他们对立的一体。

于慎的身份虽是平民,可家中的家底还算殷实,时常拉一些小团体吃饭喝酒。又因自己书法还算有些造诣,就在一次书院举办的书法比赛中一举夺魁,自己加入了四君子的行列。

从那之后,他就经常找祝守恩与罗文华的麻烦。最初,祝守恩的学舍在西边,可祝守恩带着人向斋长抗议,认为斋长偏心,让祝守恩住了最好的学舍,此事闹了好几天,终于以祝守恩自愿搬入最东边角落的学舍了结。再者,又因夫子在分配座位时,不满罗文华坐在自己面前,要和罗文华换位置。夫子批改课业时,当面赞扬了祝守恩字迹工整,不久后,祝守恩的课业本子,就被涂满了墨汁。于慎自视甚高,偶尔得了夫子夸奖,或赢了祝守恩罗文华两人,便会大张旗鼓的庆祝。

对于于慎与祝守恩罗文华之间的矛盾,只要没闹大,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学子却是不想参与其中,避而远之。

直至一次,书院发放午餐时,祝守恩被夫子叫去单独谈话,回来后竟发现自己碗里的饭菜被人倒在了地上。

罗文华当即怒了,痛斥在场的人所有人,到底谁将祝守恩的饭菜倒掉?

而其余人沉默不语,只各自埋头吃饭。

祝守恩也默然不语,俯身将碗捡起来,把还算干净的饭菜小心翼翼地拨回自己碗里,低声对罗文华说:“罗兄,算了。”

“算了!”罗文华气得怒吼,“你明知是谁做的,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做的,为什么算了?”

他狠狠地看向在一旁吃得心安理得的于慎,险些绾起袖子上去揍人。

就在此时,宋夫子出现了,他端着自己的碗,对祝守恩说道:“我分一半给你。”

说罢,当真要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分给祝守恩。而平日与祝守恩关系不错的人,此刻也纷纷起身,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分出一小部分给祝守恩。原本寂然无声的堂子,不少人有条不紊地做着同样的动作,将祝守恩原本的空碗,填成了满满一大碗。

而于慎,早就无声离开。

明长昱简要地说完,淡淡地继续道:“书院中,流传着祝守恩行贿的流言,而同时,我得到了另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君瑶问。

明长昱说:“这两日,书院的那些学生里,流传了另一个消息——真正行贿的人,是于慎!”

说来很是可笑,这个流言竟是与于慎交好的人亲口说的。这人也是出身寒门,但学业始终没有大成,便想靠着于慎捞点好处。一日于慎邀他喝酒,喝得半醉的时候,于慎得意洋洋地说:“工部的差事,铁定是我的了,祝守恩那小子,别想赢过我!”

这人立刻奉承,还说:“于大哥,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于慎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忘了他,入了工部之后,一定提携!

谁知于慎不但没进工部,反而搭上一条性命,这人知道再与于慎交好没有半分好处,于是就在与同学相聚时,借着酒意将于慎的话说了出来,并透露了于慎涉嫌行贿的事。

不管于慎行贿的事,是不是空穴来风,书院里与他交恶的人不少,他们宁愿希望祝守恩入工部为官,也不甘心于慎小人得志。是以他们自然相信是于慎行贿,这个流言,便在这两天内,疯狂地流传开了。

第202章 唤声夫君

有关于慎、祝守恩等人的过往,君瑶听得入神,没想到这些日常的鸡毛蒜皮,也这样的精彩。

而关于行贿的流言,竟也是大有改变:从祝守恩行贿,变成了于慎行贿。

所以接下来需得证实行贿之事。于慎和祝守恩,就算要行贿,也需要打通关系,有人可贿才是。最直接的,便是调查吏部安排工部司主事一职的人。虽则安排候补官吏程序不少,但沿着这套程序查下去,就能查出哪一环出了问题。

君瑶坐在高头马上,被穿街而过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她稍稍拢紧衣襟,对明长昱说道:“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于慎的尸体。”

大理寺的仵作验尸的确精细谨慎,但君瑶查看了凌云书院的学舍之后,就需亲自从尸体上找到答案,以证实自己的推测。

明长昱当然不会拒绝:“明早我上朝,让明昭带你去大理寺的停尸房。”说罢,他脱下外套,手一扬,披在她的肩上。

厚实宽大的衣裳还带着他的体温,一裹上来就让君瑶心中感觉踏实。她笑了笑,干脆把手裹进袖子里,就着衣服上的余温暖手。

明长昱马术超绝,在战场上骑马对战敌军的人,天生就会驾驭烈马,而他身下的马也懂主人的心思,一个劲儿与君瑶的马亲近。君瑶甚至怀疑他的马在施展美男术,不管君瑶骑的什么马,总会被吸引。

明长昱借此优势,就近打量君瑶,说道:“那日我背你下山时,就有所察觉。”

君瑶控制着马缰,疑惑道:“察觉了什么?难道是与案情有关的线索?”

明长昱摇头,目光落在她包裹着的衣衫之上。夜色暗华,衣衫泛起连绵起伏的皱褶,随着她逐渐舒展的身线蜿蜒。夜色里,一切绰约的轮廓都变得神秘蛊惑,连她并不起眼的腰身与跨在马腹两侧纤细流畅的腿,都似涩然隐在水中的月色,令人神往。

他的心胸内忽然似燎起一簇火,竟有些按捺不住血液中的冲动。

须臾之后,他吸了几口凉风,才低声说:“没什么,只是察觉,我该早些娶你入门了。”

君瑶莫名不解,那话语却如缕缕丝线,萦绕于心,甜蜜且温柔。

有微风细细绕过,吹过他又拂向她,向一缕无形的丝线,紧紧地纠缠着。

君瑶眨眨眼,抚了抚悸动的心口,恍然间觉得这风沾了明长昱的气息,变得妖异起来,就像那日他们一起酿的酒,让人沉醉。

“怎么了?”明长昱见她蹙眉抚胸,关切地问:“是不是被烟呛了还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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