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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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首,依旧直视她:“还说自己是断袖?”

君瑶暗自惊讶,看来出云苑中有明长昱的耳目,否则她与若丹还有那小姐妹的话,怎么明长昱知道得那么清楚?她皱眉,委顿地说:“侯爷,我惹了麻烦,你还取笑我?”

因无奈委顿,她的声音轻柔低软,听着娇软,明长昱凝睇着她,轻声说:“我只想知道,与你断袖的人是谁。”

君瑶绷直了背脊:“那不过是我信口胡诌的。我是女的,我怎么会是断袖呢?侯爷这么在意,难道侯爷有这个心思?”

明长昱正色道:“我看你模样周正,清俊英秀,很是不错。”

“我是女人,”君瑶辩解。

“那也不错。”明长昱眼神深邃,别有深意地噙着笑。

君瑶语塞,连忙伸手推开他,自己坐直了,思绪打结混沌了片刻,才找回神智转移话题:“调查这么久,不妨将案情理一理吧。”她轻咳一声,“尤其是案情先后的时间。”

明长昱盯了她一会儿,慢悠悠地端坐好,轻轻“嗯”了一声,似隐着不悦。

君瑶理了理思绪,轻声道:“就从接风宴开始说起。在接风宴上,赵无非醉酒回房休息,直至苏德顺去休息室中取走花灯这段时间,他还活着。其后出云苑大部分人前往襄河街,虽出现花灯沉没的意外,但花灯节一直持续到次日。而这一晚,负责主办祭河仪式的官吏、出云苑的艺人,都没有离开,留在了祭河用的画舫上。次日一早,赵无非的尸体被发现,你让章台安排人看守好出云苑的相关场地。那时出云苑去祭河的人,还没回来。”

她微微垂眸,沉思道:“最可疑的时间,是苏德顺运走花灯到赵富去休息室寻赵无非的这半盏茶之间,这期间,赵无非是离开了,还是被害了、亦或者是被杀后再让人带走?”

仅仅半盏茶时间,想要杀人藏尸,且避开人的耳目尚且有一定难度,若要将活人带走,也不太容易。但这并非完全不可能,若是如此,凶手是如何办到的?

“但凡做事,就会留下痕迹。当晚雅居外设宴开席的人不少,来往伺候的人也络绎不绝,无论赵无非是被人带走,还是自愿与人离开,都可能会有人或多或少留意到。如你所说,带走赵无非的时间,只有半盏茶,这期间,都有哪些人不在席上呢?”明长昱说道。

君瑶蹙眉思索,也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当时有人已经离席了。”

明长昱颔首:“知县严韬离席后,去了休息室,顾恒子与他一同离了席。直到将要去襄河街,他才出现。这两人在此期间,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此外,还有一些散开走的世家的人。”

“还有留下来梳妆打扮的艺女,以及洒扫收拾的佣仆。”君瑶补充道。

实在是千头万绪,偏偏赵无非遇害的时间太蹊跷,一来不能确定具体时辰,二来牵扯的人太多太繁杂,三来又尚未知晓被杀害的地方……

君瑶畅长叹一声,用手撑住下巴:“赵无非,到底是在哪儿被害的?”

大约是奔走了许久,滴水未进,她微抿的唇有些干燥,唇边泛起淡淡的白色。明长昱从暗屉中拿出水袋,倒了杯水递给她。君瑶正口干舌燥,一杯水递到眼前,执起杯盏的手指修长干净,轻捻着杯盏,似信手摘取淡青树叶。她接过来一饮而尽,道了声谢。

“你可还记得死亡时间?”明长昱问。

这倒是提醒了君瑶,她缓了缓神,说道:“验尸单上验明的死亡时间,是戌时三刻,误差大约半个时辰。”她默默在心底推算了半晌,喃喃地说:“如果按半个时辰的误差来算,赵无非死亡的时间,是酉时六刻到戌时初。”

明长昱又从暗屉中拿出纸笔,在纸上画出一条线,将线分为几段,并标明时间:“接风宴从酉时开始,出云苑放烟火的时间是酉时六刻,烟花结束后前往襄河街,从出云苑至襄河街,大约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君瑶盯着他绘出的时间线,继续说:“赵无非中途离开,这么算下来,他遇害的时间,要从他离席开始算,直到众人到达襄河街。”

明长昱颔首,他蘸墨润湿笔尖,写下几个人名:“严韬、顾恒子离席,有一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之后他们回归,与赵松文等人同行前往襄河画舫准备祭河。”他将当时同行的官吏与世家子弟写下来,“这些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在此期间,他们没有机会杀害并带走赵无非。”

君瑶轻轻按住纸张一角,盯着纸上的几个人名,“那……赵无非是在哪儿被害的呢?”

“第一个可能,休息室,”明长昱正色道,“就算只有半盏茶时间,如果凶手精心策划的话,也足够了。其次,在其他地方。最后,就是在离抛尸最近的地方,杀人后即刻抛尸,最方便也最容易清理现场。”

即杀即抛,听着冷血悚然,但的确很有可能。凶手抛尸在襄河之中,就可能趁着本身就要去襄河放灯的时机,将赵无非杀害。若是选择其他地方,岂非绕了远路,还浪费了时间?甚至会因绕了路,去了别处而引人怀疑。

所以,目前分析来看,最有可能的两个地方,就是赵无非休息室,以及襄河附近某处。

襄河之畔,通宵达旦都有人放灯游玩,凶手怎么避开人的注意抛尸入河的?

看来势必要再去襄河街一趟。

想到赵无非尸体僵硬的状态,君瑶眉心一蹙,心头一个闪念,迟疑地说:“赵无非失踪后,赵松文派了不少人搜寻……”

就算理清了部分思路,也依旧迷雾重重。

明长昱将纸笔收好,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轻声道:“慢慢查,来日方长。”

松松系好的发髻被他揉散了,君瑶将发带多绕了两圈。她疲惫地靠在车壁上,慢慢卸去身上的力量,背脊也瘫软下来。

明长昱吩咐人放慢车速缓缓前行,君瑶的身体随车身轻轻摇晃着,脑海中依旧思索着案情,耳边街头的嘈杂之声渐渐虚无,在她耳畔荡漾而过,竟让人听着昏昏欲睡。

她抿着唇,强忍下一个哈欠,说道:“凶手在哪里抛尸比较安全?”

襄河街之繁荣热闹,两岸楼宇排闼,屋宇林立,河边行人无数,摊贩绵延不绝,凶手总不能带着尸体到襄河上游扔尸体吧?何况襄河上游都快出城了。

“明日或可去画舫看看,”明长昱蹙眉,却依旧轻声提示她。

君瑶缓缓睁开眼睛,懵然点点头,下意识回忆起当晚泛舟游河的场景,当时河面灯影潋滟,桨声琮琮,彩舟星起,犹胜画图盛景。那时她满心里荡漾着与他泛舟同游的丝丝雀跃,浑然徜徉忘我,对那艘画舫的印象,倒是疏淡了。

只依稀记得,那画舫似水上行宫,雕梁画栋,流光溢彩,掩了大半光影灯火。而不少船舫,因顾忌着那是官府用于祭河的船,且船上多是官吏,所以不敢擅自靠近,都与它保持着距离。

“那画舫是官府的,我如今的身份不便上去,我会让人跟着你。最好将隋程也一起带过去。”他温声交代着。

目前县衙与郡守府的那些册子,隋程都不曾真正查看过,或许就算查了,也不会查出什么端倪来。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线索与秘密,明着去找必然也是阻碍重重。也不知明长昱迄今掌握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将君瑶送回关家院子,临走前将一份食盒递给她。

在外逗留奔走许久,除了与明长昱一起吃了些东西外,君瑶滴水未进。检查问案时,还能暂且忽略饥渴,但一闲下来,腹中就开始唱起空城计。往常回来晚时,关家的厨房也会给她留食物,但靠柴火温热过久的食物,滋味与口感当然比不上新鲜的。如果没有明长昱留下的食盒,君瑶肯定将就了,但美味当前,何必委屈自己的胃呢?

小院中微风抚树,灯火如星,隋程早已入房休息,章台与李枫等几人在院中巡查。君瑶与他们打过招呼后,拎着食盒进了房。

食盒盖子一打开,先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盒中放着三个保温小盅,看起来分量不大,但足够君瑶吃了。她就这鲜笋鸡汤盅,吃着凉拌川穹,再配上清淡小米粥。食盒之下,压着一份卷宗,卷宗大多是河安官吏的脚色,大约与案情有关,其中还添加了一些秘闻,十分生动狗血,看到精彩处,君瑶喝一口汤,啧啧两声。

吃了半饱,她半躺在榻上,抿着碗里的鲜笋汤,轻叹一声。若今后也能这样临窗享受美食,看几份案情卷宗,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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