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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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瑶将他的话前后思索了几遍,寻思着其中的疑点,问:“赵公子为何要让你将花灯送入他的休息室中?”

苏德顺说:“赵公子交代过我,让我好好看管花灯,在祭河之前不能让人看到,以免失了神秘性。往年的花灯,都是别人定制,这一年他亲手绘了花灯样图,想让人一看见花灯就觉精妙无比。”

他还特意将赵无非绘制的图纸拿出来,递给君瑶看。

图纸绘制得十分细致,还分别花了花灯正视图、仰视图与俯视图。

真没想到,赵无非这样一个纨绔,还能有耐心与能力绘制这样一幅专业的图纸。

君瑶将图纸交给明长昱,轻声道:“绘制这样一幅图,十分不易吧?”

“那是自然,”苏德顺不由带着几分赞叹,说:“在我看来,这花灯图虽还不够享尽,有些地方甚至有纰漏,但这人的画工,比灯坊里最好的绘画师傅还好。

他拿到这幅画时,就知道这不是懂花灯之人画的,否则怎么连制作花灯的基本材料都弄错?不过这栩栩如生灵动圣洁的花灯,倒是让他心神向往,恨不得立刻把这祭河花灯绘制出来。

“这画当真是赵无非画的?”明长昱将图纸轻轻压在桌案上,缓缓地问。

苏德顺说道:“赵公子将画交给我时,就是这么说的。”

君瑶狐疑,难道这幅画有问题?她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继续问苏德顺:“你运着花灯离开不久,就遇到了赵富?”

苏德顺微微惊愕,却不敢多问,只如实回答。那时他刚好运着花灯到前院,赵富匆匆忙忙地追上来,问他是不是刚见过赵公子?又问他赵公子去了哪里?苏德顺哪里知道?他快离开赵无非房间时,赵无非催促他将花灯运往襄河之畔,想来赵无非也是要去的。于是他便如是告知赵富。

其后,他就离开出云苑前往襄河,再也没见过赵无非。

不管苏德顺所言是否为真,都无法断定苏德顺有嫌疑。一来如今没有任何证据,二来,苏德顺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赵无非也许还见过其他人。

君瑶的思维在此蓦地卡顿了,她慢慢端起茶轻抿一口,涩甜的茶味醒神清爽,她忽而想起,赵无非那时应酒醉离开,那他与人交流时,可还正常?她也不能确定当时赵无非是否醒酒了,只看着苏德顺问道:“赵公子与你说话时,可像醉酒的样子?”

苏德顺怔了怔:“听着不像醉酒了。”顿了顿,又似有所顾忌地说:“当时隔着屏风,我也不能看真切。”

“隔了屏风?”君瑶讶然。

“是,毕竟赵公子在休息,我也不好随意进入。”

出云苑的布置似乎特意喜爱用屏风,当然,房间用屏风隔开也是常见。

苏德顺两眼垂着,眼皮松弛,眼下也是青黑一片,想来是没有休息好,看来祭河花灯沉没一事,对他打击颇大。

君瑶捧着茶盏,略微沉吟思索着。苏德顺做了十几年花灯,手艺精湛,灯坊中的伙计也自幼学习花灯技艺,做出的花灯品质极好,口碑不错,这也是德辉灯坊受欢迎的原因;何况,赵无非为赢得一个好彩头好名声,对祭河花灯也十分看重,又怎会让花灯轻易出事?

思及至此,君瑶问:“祭河花灯的问题,你查出来了吗?”

苏德顺浑身一僵。自昨夜将花灯底座带回灯坊后,他就仔仔细细地将底座检查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他苦着脸,冤屈地说:“在花灯送去出云苑之前,我与几个徒弟检查过好几遍,甚至将花灯放入水中实验过,都没出什么问题。我实在想不通,将底座拆开检查,发现底座几块卯榫松了,涂在木头上的漆也有刮痕。那几块卯榫太重要了,根本马虎不得,若是稍微松弛,底座就容易散开起裂缝。”

君瑶目光一凜:“祭河花灯,除了你和赵公子之外,还有谁接触过?”

苏德顺嘴角微紧,思索着说:“花灯送入襄河街,上了画舫之后,我就没跟着了,到底有谁接触过,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在此之前,就只有我与赵公子,以及几个信得过的徒弟看过。”

君瑶皱眉不语。赵无非与苏德顺,都不太可能损毁花灯,如此推测,花灯是在送到画舫上之后被动了手脚?画舫上除了出云苑的人,就是河安的重要官吏,这些人当中,谁有可能这样做?且花灯沉没,与赵无非的死,又有什么联系呢?

转瞬之间,许多念头在君瑶心中掠过。

她未及深入思考,就听明长昱说道:“不如去看看花灯底座。”

苏德顺立刻戒备:“公子为何要看那底座?”

明长昱温言道:“不瞒你说,我也略懂机括,说不定能看出底座被毁的原因。”

那花灯底座,也没什么用了,就摆在坊中院子里,来往伙计都不愿多看一眼。苏德顺迟疑片刻,带着君瑶与明长昱去看。

他直接将那几块有刮痕的木榫给递给明长昱,“大人,您看,这刮痕不像是意外刮蹭的,很像是人为?”

木榫上的刮痕细而深,方向一致,且有撬动痕迹。

“倒像是被尖细的锐器所划。”明长昱说。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草木香,君瑶瞥见一旁点着熏香,连木榫上也染了淡淡的香味。

苏德顺注意到她的目光,连忙解释:“天气热了,蚊虫爱叮咬人,几个伙计见这里蚊蝇多,就特意点了驱虫香。”

这么一说,君瑶还真注意到不起眼的角落阴暗里有苍蝇的残骸,应是被熏香熏着了。

随后她从木榫中选了一块刻痕最多的,用方巾包裹起来,对苏德顺说道:“这木榫与花灯绘图,我们先带走。待事情解决完后,就归还与你。”

苏德顺哪里敢不答应。不久后,他亲自将明长昱与君瑶送出灯坊,又在门口站了许久,眼见着往日热闹兴隆的店铺变得冷清凄凄,甚至还有人暗地里对着灯坊指指点点,心头真是既怒且无奈。他叹口气,吩咐人将灯坊关了。

出了灯坊,明长昱与君瑶回了马车。

将花灯绘图展平,放在小案上,明长昱在图中蝇头小字的批注上轻轻一点,说道:“这蝇头行楷,字迹有些熟悉。”

君瑶立即凑近了查看,她对人的字迹并无深入深究,除非是见过多次且熟悉的字迹,否则不容易看出所以然来。

但明长昱深谙书画之道,且看过无数笔迹,自有专研的方法。除非有人在书写时可疑改变运笔习惯,正常情况下写出的字,他定能辨认得出。

“你还记得你给我看的那本文集?其上的字,与这花灯绘图上的字,几乎一模一样。”他指尖在几个字下轻轻一划,示意君瑶比对这几个字。

那本文集又没随身携带,君瑶哪里能凭空比对?但明长昱是何许人?他能在万千登记名中,将唐延的字辨认出来,看几个字不会出错。君瑶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她抿了抿唇,狐疑地问:“给燕绮娘写那本文集的人,是赵无非?”

“不是,”明长昱摇头,“那本文集文采不错,字迹也与赵无非的不一样。”

他与赵无非有“生意往来”,赵无非的字也是见过的,说不上好,只能说端正不难看而已。

君瑶有些意外:“如此说来,祭河花灯图不是赵无非画的。只可惜,那本文集也是若丹捡到的,到底是谁写的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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