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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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退下之后,明长昱与君瑶又小坐了片刻,直到雨势渐收。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雾蒙蒙一片,蕴着方出的阳光,染出一道霓虹,倒是为这黯然的庭院,添了几分色彩。

周齐云让人去查看后,得知花匠曾今日在府中侍弄花草,便前头引路,带着明长昱与君瑶前往。

骤雨初歇,四处浸着寒意,还未靠近水池,阵阵凉风便吹得人微微打了寒噤。青石板路上,雨水未干,踩上去浸湿鞋袜,两旁花草零落潦倒,统统被风雨侵袭。

那片曾花开半池,歌舞繆繆的水池中,有人撑着一叶扁舟,踽踽地划行着。

水池中倚天莲叶莲花早已不见,只剩下一团团枯枝败叶,破碎杂烂的浮在水面,纠结着如一滩滩烂泥。

花匠曾便乘着船,将那些烂泥般的枝叶,一一打捞到船上。

岸上有人喊了几声,花匠曾闻声看过来,连忙将船划拢靠岸。寒雨刺人的天,他单薄的衣服被雨浸湿,草帽与蓑衣无法遮蔽风雨,高高绾起的裤脚匆忙放下,干粗的脚背上还沾裹着泥浆与枯叶,似乎是怕冲撞了贵人,在船靠岸之前,他仔细地将芒鞋脱下,换了干净的布履。

水池上雾气缭散,花匠曾干瘦的一身,似一根枯槁易折的竹竿,晃悠悠地弃船上岸,又迈着细碎的步子,脱下蓑衣、摘了草帽,跑到明长昱等人身前行礼。

“花匠曾,方才雨下得这么大,你划船到池子里去做什么?”周齐云问。

花匠曾也不管周身的湿冷,哑声道:“奴婢也是雨停之后才来的。池子里的莲花全枯萎了,再不收就要腐烂发臭了。届时恐怕整片水池都会污染,故而才趁早来收。只是没想到水池里水雾重。”

周齐云蹙了蹙眉,也没多说什么:“侯爷与刑部的人有话问你,你上前来回话吧。”

花匠曾这才又靠近了些。

不过弹指一两日光景,于花匠曾而言,却似度过了十载。他佝偻了背,头发越发斑白,额头上的伤未痊愈,却是丑陋又狰狞。

君瑶还记得他跪拜在地,苦苦哀求明长昱轻饶儿子的模样,内心又不免暗自唏嘘。

“花老板,听闻几日前,你儿子曾在摘星楼买了俞洲菜,用瓷盅带了给你吃。”君瑶研判地盯着他,说道。

花匠曾浑身微微僵了僵,又露出笑容,脸皮眼角的皱纹纵横交错,干瘪牵扯着,笑道:“是啊,大人您看,养儿还是知道感恩的,虽说他平日混账,可还记得奴婢喜欢吃的俞洲菜。特意让人做了保着温给奴婢送来。”

君瑶心里有些酸苦:“是吗?可为何你却没吃,反而抱着瓷盅躲着哭泣呢?”

花匠曾的笑容渐渐敛去,他苦涩一笑,说道:“那小子难得想到奴婢,奴婢实在又悲又喜,又舍不得吃,所以喜极而泣,抱着瓷盅躲到花丛里哭。”说完,他重重一叹。

君瑶蹙眉,也不知他话里的真假,只继续说:“昨天我也遇到了曾登发,他被人纠缠着还钱,还控诉他没还摘星楼的瓷盅。既然是他给你准备的,那你就赶紧把瓷盅还回去吧。”

花匠曾佝偻着腰,点点头说:“好,奴婢这就把瓷盅还回去。”

君瑶眯了眯眼,半信半疑:“那瓷盅是摘星楼的,还印着摘星楼的招牌,你为何没有早些还回去?”

“是奴婢忙着给忘了,”花匠曾神色透着古怪,“那日用完之后,奴婢随手一放,也不知放哪儿了,还需找一找。”

君瑶越发狐疑。既是儿子难得的孝敬,花匠曾又如此感动,为何会将瓷盅随手放置?且不说他是否真心被儿子打动,那瓷盅是摘星楼的,他难道不知要及时归还?

“听闻周府管家见瓷盅里的菜都凉了,还带去厨房给你热过,”君瑶说道。

花匠曾点点头:“是,也许管家知道,奴婢待会儿就过去问问。”

太阳渐渐驱散水汽凉意,寒意岑涔的水面泛起点点金色水光。这般平静清澈的水池,谁曾想几日前挖出一具尸体。又谁成想,这样萧索之处,曾是丝竹箫笙,赏花行宴?

君瑶看向花匠曾,问道:“那日曾登发为你送了俞洲菜后,几时离开周府的?”

花匠曾神色又微微一暗,说道:“大约很晚了罢。似乎是过了宵禁,也没回去。”他思索着,急忙解释:“那日奴婢忙东忙西,实在没注意到他。”

过问花匠曾之后,周齐越领着路,与明长昱君瑶一同离开。

“侯爷,其实管家方才偷偷告诉我,花匠曾那夜到半夜也未离开。”周齐云轻声说道,“那夜前院多安排了几个护卫,有人看见曾登发推着装泥的车来往几次。”

“这可有蹊跷?”明长昱随口问。

周齐云说道:“曾登发好吃懒做,平日连扫帚倒了也不会扶的人,怎会勤快地帮他爹运送花泥?”

他快速看了明长昱一眼,像是观察了他的脸色,又说:“在下也认识曾登发有些年头了,他是如何秉性的人,在下难道会不知?平日里不问父亲要钱就不错,怎么会良心发现为父亲买俞洲菜?所谓无事献殷勤……”

这话语之间,明长昱却听出其他疑点。

“周府的护卫上下有多少人?”他问。

周齐云不假思索,清楚地说道:“统共五十二人。”

明长昱:“平日有几人看守后院?”

周齐云说道:“后院里多为女眷,只安排少数几名护卫看守着,也不能进入女眷休憩行走之地。女眷住处,自有婆子看守着。”

君瑶暗暗看了明长昱一眼,心照不宣地都没说话。

赏花宴那晚,刑部的人搜索过周齐越与其侍从的房间,但没有多少线索与思路,也没查出有价值的东西来。

此番既来了周府,君瑶想在亲自搜查一遍。

周齐云自然是毕恭毕敬地将她带到院外。周齐越的房间,是明长昱亲自带人搜查的,君瑶信得过明长昱的洞悉力,没想过先查周齐越的房间,而是进了其侍从忠平的卧室。

周齐越的侍从在府内也算有几分头面,可以单独居住一间房。房间有些简陋,但家具用品一应不缺,还有一些值钱的事物。君瑶左右检查一遍,暂且未发现可疑之处。

唯有床头的篓子里,装了些字纸和破碎玩意儿,君瑶翻出来检查,稀里哗啦倒出几片瓷器来。这瓷器看着颇有些眼熟,估摸着形状,君瑶将瓷片性凑好,俨然一个瓷盅,且底座上印着“摘星楼”三个字。

周齐云远远地站在门口,却也看见了,半疑半信地说道:“这是……摘星楼的瓷盅?不是曾登发给花匠曾装俞洲菜的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谁是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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