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蒙毅静立在一旁,看着扶苏犹带稚气的小脸。
等上前说话的村民欢天喜地地离开了,蒙毅才对扶苏说道:“公子,你是想让全县的孩子都来读书?”
扶苏道:“可以的话,自然最好。倘若一年有一百个人来,不出三五年,县里就有一百个能识字算数的人。只要入了门,总有人愿意往深里扎根,”他仰头与蒙毅对视,目光澄明而坚定,“根扎得越深,风雨越难摧折。大秦总要有自己的根,不是吗?”
蒙毅闻言一震。
是啊,大秦总要有自己的根。
蒙毅的决心也变得坚定起来:“公子说得对。”
两个人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扶苏所说的“老子讲经处”,蒙毅命人走到半人高的“讲经台”上试了试,发现果真如扶苏所说的那样声音传得又远又清晰,不必高声说话就可以让底下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蒙毅在周围走了一圈,又和扶苏商量了一番,在心里大致架构出了学宫的模样。
外面免不了会有风雨,房舍还是要建起来的,这个讲经台则是在有德高望重、学识广博的人过来讲学用时。
既然要面向全县招收学生,那讲学的地方应该要大、要宽敞明亮,还要有夫子们住的地方、学生们住的地方,这样算下来花销不小。
学宫想长长久久地办下来,建几间房舍倒是小事,如何支撑它运转下去才是难题。
扶苏道:“这周围还有一些荒地,我准备开垦出来当做学田,学田的收成可以用来供给学生在学宫里的吃用。若是他们学得好了,可能还可以往家里拿粮食。”
蒙毅觉得扶苏的想法有些不靠谱,劝说道:“既是荒地,收成必然不会好,我看还是向大王讨些良田吧。”
扶苏含笑说:“先看看再说。”
蒙毅点点头。
两人回田庄后,发现姚县令又来了,脸上依然带着殷勤的笑。
扶苏对这位很会来事的姚县令并不反感,与他寒暄了一番,才晓得姚县令是来问扶苏有没有兴趣参去看县里的正月大课。
过几天会对县里的耕牛进行一次大比,主要是看看牛有没有负伤,再量一量牛的腰围,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
要知道耕牛是重要的农用资源,县里的耕牛全都是在编的,每头都被清清楚楚记录在案,还会记录好谁在负责喂、谁在使用它,私自宰杀或者弄丢耕牛都是大罪。
正因为耕牛十分重要,所以每个季度都会对耕牛进行比对,评选出最好的和最差的。最好的,喂养人和使用人都可以得到奖赏;最差的,喂养人和使用人都将受到惩罚。
县里有专人负责主持耕牛大比。
扶苏对此挺感兴趣,点头笑道:“劳烦姚县令亲自跑一趟了,我会去看的。”眼看快到饭点,扶苏自然留姚县令在别庄用膳,与他提起隶书的事,让他让县里的人分批过来学。
姚县令一听这事已经在嬴政面前过了明路,顿时感觉自己也很可能在嬴政面前露脸,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被扶苏差遣,吃过饭后欢欢喜喜地走了。
蒙毅不大喜欢姚县令这种爱钻营爱拍马屁的人,不过见姚县令对扶苏没什么坏心,也就没多说什么,径自去准备营建学宫事宜。
学宫还没建好,扶苏叫人收拾出别庄的空屋子,请程邈委屈一些暂且在这地方开课。
程邈既然决定跟着扶苏干,自然不会觉得委屈。
转眼到了正月大课的日子,扶苏乘着马车到县郊。
县里的耕牛已经被集中在一起,看起来全都精神奕奕。估计要不是冬天水太冷,负责喂养它们的人一准会先给它们洗个澡再牵过来!
扶苏抱着手炉好奇地看向一排排精神抖擞的耕牛。
大秦的封地一直在贫瘠的西北部,血脉里就擅长驯养牲畜。据说秦人的先祖就是因为养马养得好,才被封到秦这个地方来。
扶苏也是在进入师门后,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也因此,他到每个小世界历练时总会格外关注普通人是如何驯养动物、让动物为自己所用的,如今回到大秦来他虽无法再修行,历练时见识过的一切倒是大有用处。
比如这会儿县里的耕种好手正在表演犁地。
在姚县令指定的田地上,两头耕牛在前面哼哧哼哧地拉着笨重的木犁,那位耕种好手则在后面推进木犁、把控方向。
虽然牛和人都已经把这事做得很熟练,全程不见丝毫停滞,但是不可否认地,在这个耕牛本就稀缺的时代,这种名为“耦耕”的耕作方式显得有点笨了。
扶苏稍稍走近一些,观察着犁地用的木犁,农具一直在发展和进化,目前来说,这个木犁已经能给人减轻不小的负担。
扶苏在心里回忆着自己见过的那些农具,很快找到把它变得更灵便、更省力的改造方案。
他到底没亲自耕作过,即便能做出来还是需要擅长耕种的人来使用一下。
很快地,那耕种好手把一块地犁完了,可谓是又快又好。
扶苏命人去把对方请了过来。
这人叫张曲,家离别庄挺近,便道:“过几天你得空了来我别庄一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张曲早就知道扶苏了,知晓他待底下的人很好,请人做事也会给很公道的工钱,当即憨憨地道:“只要公子有需要,小人天天都有空!”
扶苏莞尔:“那你三日后过来。”
张曲点头。
扶苏接着看耕牛大比。
接下来一头头耕牛被人丈量着腰围,瞧着都很温顺,扶苏能看出有些耕牛是临时被喂得牛肚滚圆的。
他也没说什么,仍是饶有兴味地看众人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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