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2 / 2)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钟亦才膈应,比单方面只是别人的错更膈应,一想起来就膈应,一膈应就想吐,一吐就吐出了生理阴影。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仰起后颈的时候却还像是觉得有人在抓着他的头发。
好记性有时候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邹超”只是一个代名词。
与其说他记恨的是邹超,不如说他记恨的是自己的侥幸。
所以打那以后,钟亦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自己,不允许自己偷哪怕一点懒,再多累多崩溃都不可以,因为稍有囫囵就可能出纰漏。
不想吃亏,就不该去赌运气。
“对不起……”邹超活到这么大,就没如此诚恳地对谁道过谦,后悔自己当时过分自信,没逼着钟亦设一个安全词。
毕竟上床过审是一回事,强迫,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前面两人默契的配合,在无形中就给了他自己的尺度钟亦都能接受的错觉。
但像是为了增强他的负罪感,梁思礼是当着邹超的面给钟亦拿的药。
邹超想劝钟亦别吃,却因为钟亦对别人嫌弃他的话如鲠在喉,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自己没病这种话自取其辱,只道:“以后你的项目我包了,只要你别太过分,稍微擦点边我都尽力让你过。”
总之,钟亦送上门被白嫖,事后恼羞成怒狠狠反打一耙的狼人版本在圈里彻底传开了。
钟亦不解释,是因为他最后让邹超付出的惨重代价大家都看在眼里。
邹超不解释,则是因为钟亦主动的版本,起码不是他自己一念之差主动找的事,顶多叫踢到了铁板,不叫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没那么丢人。
至于梁思礼,两个当事人不说,他就更不会说了,自己名声在外的姘头是个狠人,只对自己亲,怎么看都是个有面长脸的事,走出去腰板都挺得比以前直了。
后来邹超给人一通赔礼道歉结束准备走,终于还是忍不住看着那些被钟亦摆在床头柜上放着的“铁证”心情复杂地问:“……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硬要说,除了颜面上难看点,他们家想藏这点事还是能藏住的,一个搞不好,钟亦就成了鸡蛋碰石头。
但钟亦只不咸不淡地告诉他:“还没来得及查我履历吧,新媒体和媒介是我老本行,你可以试试看我有没有办法把这事闹大。”
邹超听见钟亦说:“我从不怕孤注一掷,因为富贵险中求。”
这是钟亦那天留给他的第一句,第二句,就是钟亦告诉过张行止的。
“总有一天,我会做到‘从此往后,再怎么走都是下坡路’,你以后晚上最好少出门。”
餐厅里,邹超看着眼前眉眼如初的人莞尔道:“你是真的记仇,一气就这么多年不搭理我,等《美学 2》拍完,以后再想接着走上坡路也难了吧。”
没了上升空间,当然只能走下坡路。
这剧本他看了,只要审核不出问题放他们如期上映,就丁润年他们的水准,雅俗共赏、老少皆宜,再加上第一部 的口碑,刷新票房一点问题没有。
不出意外,又会是一部封神之作,拿奖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钟亦却敛着眼睑,神色不明地道:“拍完再说吧。”
说这句话时,他满脑子都是张行止,其实到现在为止,钟亦都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彻底放下心。
可能只要张行止告诉他,他不去阿尔尼迈了,自己就会立马取消《美学 2》这个项目。
但概率太低了,就跟自己主动告诉张行止不拍了一样……
只能熬,看谁先松口,或者可能直接就这么“该干吗干吗”的全都过去了。
“不过你会跟人谈恋爱我真的没想到。”邹超翘着唇打趣道,“如果当年没闹那出误会,说不定梁思礼现在嫉妒的人就是我了。”
他能感觉出钟亦是喜欢他这款的。
但钟亦只是撑着脑袋一口一口地消灭着自己餐盘里的鹅肝,直言道:“我的取向里没有字母,四分之一都没有。”
邹超,聪明,稳重,运筹帷幄起来跟他就是一类人,但要钟亦每天搞字母他也是真的会审美疲劳,遑论他现在还有一堆后遗症。
不过无论是不愿意坐副驾驶,还是不喜欢仰头看人,这些后遗症实际都不为邹超,单纯只是钟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就算后来说开了是误会,也难消他对自己过失的厌恶。
不待见邹超,只是一种迁怒。
钟亦每次听见他的名字,就像是在眼前重播了一遍当年的事,一个不留神,心理不适就会演变成生理不适。
在有见面准备的前提下,保持六七年见一面的频率还勉强凑合,但要天天见,钟亦这种完美主义强迫症晚期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想办法把他弄死。
“如果是你的话,我也可以正常做。”邹超看着人说的大度。
钟亦就冷漠的一个字:“收。”
他正觉得自己肚子填得差不多该走了,就在一抬头后看到了店外不知何时停到路边的车。
嗯……有点眼熟?
邹超还在回味先前听见的通话:“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愿意稳定下来,感觉不像圈内人。”
“都说是大学老师了,还怎么内。”话音间,钟亦已然戴上眼镜把外面那辆车的车牌看清了,勾唇问,“想见?”
邹超挑眉:“可以?”
钟亦:“怎么不可以,现在就可以。”
音落,邹超就见对面撑着脑袋的人朝自己背后招了招手。
邹超一愣,顺着钟亦视线的方向扭过头,发现店外从小破车上下来了一个高大的寸头,从上到下穿了一身的黑,那个质朴和挺拔的劲,让邹超乍一眼看过去险些以为钟亦搞的不是大学老师,而是他手底下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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