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狗咬狗的美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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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定住心神,怒形于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从头到尾都没听说过蛟珠这东西,火药也好,刺客也罢,全是你们凭空捏造出来的,本王倒还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们这么煞费苦心地陷害本王?”

说完,睿王急忙转向建文帝:“父皇,你可别听这两个人信口雌黄,儿臣与母后绝不可能做下这等丧心病狂的行径,您明察秋毫,千万不要被他们所蒙蔽。”

建文帝面色晦暗地打量一眼睿王,忽然沉声道:“邢公公,去查查睿王还有他手下这些日子的动向,记住,要巨细无遗。”

邢公公领命而去。

睿王面露诧异,脸上有慌乱一闪而过。

晏皇后沉默片刻,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萧凤卿太狡猾了,这招请君入瓮,她输得毫无悬念。

“皇上,”晏皇后轻声一叹,起身跪在建文帝脚边:“火药和蛟珠,臣妾闻所未闻,派人刺杀宁王的恶名,臣妾也不敢担,请皇上明鉴,还臣妾清白。”

太子赫然出列,义正言辞:“母后,父皇昏厥的这阵子,奏折全由东厂批红,几大世家的家主也纷纷向你们靠拢,二皇弟更是日日和那些勋贵子弟推杯换盏好不快活。这人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就再也放不开了,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二皇弟为了一己私欲罔顾父皇的身体,实在是大逆不道。”

晏皇后的眸底有冷光浮动,淡声道:“太子请慎言,东厂批阅奏折是皇上恩准的,此行来回雁山避暑也本就是为了玩乐,酒宴聚会是再正常不过的,如何到了你嘴里就成结党营私了?蛟珠这东西到底是子虚乌有还是应时而生,谁知道呢?”

“母后说错了,父皇病倒前,世家之间的来往无可厚非,父皇病倒后,二皇兄身为人子,居然夜夜笙歌乐不思蜀,这就说不过去了吧?”太子不慌不忙地反驳:“母后跟父皇素来伉俪情深,父皇这些年对母后也是犹如掌珠,怎么父皇这一病,母后非但不训斥二皇兄行止失当,还存心偏袒?当着父皇的面如此,岂非是在寒父皇的心?”

晏凌真是想为太子这番连消带打的话拍案叫绝。

晏皇后二十多年都在建文帝的后宫盛宠不衰,建文帝对她是百依百顺,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建文帝是一国之君,他把晏皇后捧在掌心时有多宠爱,当他对晏皇后生出嫌隙时,那份宠爱便成了加剧他疑虑的毒药,尤其此时的建文帝人到暮年,对于权力的掌控欲比起年轻时只增不减,他的讳忌也会越来越多。

太子字字句句都在抨击晏皇后母子辜负了建文帝数载的信任偏宠,且有理有据,处处都站在建文帝的立场说话,根本令晏皇后母子无可辩驳。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太子义愤填胸的驳斥,建文帝非常受用,沉凝的脸色稍霁。

晏皇后的余光捕捉到建文帝的表情变化,心中凛然,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危机感在这一刻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使她向来淡定冷漠的脸孔裂开一丝罅隙。

“皇上,太子教训的对,是臣妾教子无方。”晏皇后当机立断,眼梢凌厉地睨向睿王:“孽障,还不来给你父皇请罪?”

睿王一震,因为晏皇后此刻的形容让他想起了当日她舍弃晋王的情景,心头一颤,睿王不再多做辩驳,敛眸,温驯地跪倒,以头触地:“儿臣近日行事无忌,请父皇网开一面。”

建文帝淡漠地转开眸子,他没发话,睿王就只能一直这么跪着。

太子哂然,恭敬地对晏皇后略略鞠身:“母后适才说儿臣在教训您,儿臣可担不起这样不孝的大罪,您是一国之母,是儿臣的母后,儿臣哪里敢‘教训’您?儿臣不过是看不惯二皇弟放浪形骸的行止,这才多嘴了几句,俗话说,长兄如父,儿臣也是希望能尽绵薄之力替父皇分忧。若有言词不当之处,请母后不要放在心上,千万别跟儿臣计较。”

晏皇后唇边的笑意一滞,精致的脸孔弧形僵冷,她本来是想把不孝的罪名扣在太子头上,没成想,太子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击,浑然不像曾经恁般懦弱好欺。

这一刻,看着周遭那一张张鲜活年轻的脸颊,晏皇后倏然萌生了岁月不饶人的念头。

“太子言重了,你是睿王的皇兄,你管教他,的确天经地义。”晏皇后收起眼底的复杂之色,膝行两步,臻首微仰望着建文帝:“皇上,派去杀宁王的刺客,臣妾并不知情。”

建文帝垂眸而视,等待他的,是晏皇后噙满依恋信赖的双眸,这样仿若全身心托付的眼神,他在晏皇后身上看了几十年,并且百看不腻,然则,此一时彼一时。

皇位和晏皇后,都是建文帝的逆鳞。

可一旦两者起了冲突,建文帝的逆鳞便是皇位。

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龙椅跟权力。

这个抉择,在二十一年前,他就已经做过了。

之前是晋商惊世骇俗的遗言,现在是晏皇后母子党同伐异,他允许这母子二人有野心,也愿意在一些事情上护短,可他自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被别人蒙蔽耳目,那是两码事。

建文帝的心中对晏皇后终究是起了疙瘩,再看向晏皇后的神情便没了往日的珍惜呵护,也没叫晏皇后起身,只是疲惫道:“刺客正在受审,到底是不是你的人,很快就会知晓。”

晏皇后再次愣住,既是为建文帝的态度,也是为仍活着的刺客。

比起刺客刺杀萧凤卿,之余建文帝,他更不能忍受的是那颗劳什子蛟珠被夺。

一旦刺客供认不讳,就等于坐实了她企图夺取蛟珠的目的。

晏皇后的眸色变幻不定,在心里飞快思索着对策。

她为了消除建文帝的猜度,特意没让朱桓跟着,眼下就寻思着朱桓有没有收到消息。

“幸得父皇的龙威庇佑。”萧凤卿勾起唇角:“儿臣不但死里逃生,而且还捡了一个活口。”

太子宽慰萧凤卿:“父皇的人刑讯也有一套,虽然比不上东厂,可从刺客嘴里撬出几个字,也是不成问题的,七皇弟莫要担心,只要查清真相,父皇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萧凤卿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睨向晏皇后:“那一批刺客下手极为残暴,若非他们说漏嘴招认是母后所派,臣弟压根儿不敢相信母后竟有这么大的能耐,母后可是美名满大楚的贤后,怎么会做下这等穷凶极恶的事,儿臣也希望母后是被冤枉的。”

晏皇后默不作声,望着萧凤卿的双目却如能结冰,她再度深深后悔当年没把萧凤卿除掉。

四目相对,有无形的火花迸射。

萧凤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对晏皇后释放的威压毫不在乎。

建文帝听着萧凤卿的话,心念一动,忽然从萧凤卿联想到了自己。

晏皇后看不惯萧凤卿,睿王又想谋取蛟珠,因此母子两合谋行刺萧凤卿,万一某天晏皇后的刀口对准了自己呢?

疑窦一旦在内心生根发芽,很快就会肆虐成一片漫无止境的藤原,无数种猜测都仿佛藤蔓捆住了建文帝,数年相伴,他清楚地明白晏皇后的手段有多酷戾,昔日不觉得,而今经过一些事,他猛然醒觉,会不会有一天晏皇后也对他痛下杀手?

这么一想,建文帝的脊背立刻沁出一层冷汗,他双手放在雕着金龙图案的椅子上,潜意识缓慢摩挲着掌下的鎏金凸纹,心头忽冷忽热。

跪着的晏皇后亦是心怀鬼胎,她不再试图为自己辩解,因为那注定是徒劳。

自从二十一年前被建文帝放弃以后,晏皇后就对他再不抱希望,好在时移世易,她早不是那个仰人鼻息靠男人生存的云贵妃,她也不会再乖乖认命。

睿王暗恼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晏皇后既然岿然不动,他也不能冲动行事。

萧凤卿气定神闲,欣赏着建文帝几人狗咬狗的画面。

气氛变得静谧又诡异,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

过了一会儿,邢公公低垂着头走进来,他步履沉重,显见是有了结果。

睿王身形紧绷,鬓角微湿。

“怎么样了?”建文帝示意邢公公:“把查到的都说出来,一字都不要隐瞒。”

邢公公迟疑地看了眼眸光闪烁的睿王:“皇上,睿王前两日的确派手下去购置了火药,另外……”他的目光在晏皇后脸上顿了顿:“那刺客熬不住刑罚,死了,不过他并没指认皇后谋害宁王,他的身体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究竟是哪里来的死士,还有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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