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你这是谏言还是威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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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倒垂,深浓夜色流泻着月华的纯银光芒。

萧凤卿的脸庞被月色裹上了一层柔和又清冷的光环,语气水波不兴:“单公公高义。”

单福全幼时伺候过刘太妃,刘太妃性情孤僻,曾因一件小事要杖毙单福全,此事恰好被路过的萧胤目睹,萧胤不忍单福全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所以向太妃求情保住了单福全。

当年的单福全不过才十岁稚龄,因为萧胤的一句话得以保全性命,萧胤的举手之劳被他当做再生之恩牢记了一辈子。

春袖的余光扫过默不作声的温月吟,犹豫片刻,她终是问道:“少主,咱们之前的计划并没有晋商这一环,晋商原本不必这么早暴露的,您为何忽然就要他出手了?”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最近总觉得萧凤卿的筹划有了些不易察觉的改变,似乎比曾经更急着扳倒朱桓与晏云裳,但她一时间又说不清变化在哪儿。

萧凤卿摩挲着拇指所戴的扳指,面色如常:“晏云裳城府深不可测,朱桓诡计多端,他们既然得知本王也对回雁峰的宝藏有意,必定会在宝藏上一事大做文章。如若本王没有猜错,他们本来是打算将宝藏的隐秘诉诸萧鹤笙的。”

温月吟的眸光静静地落在他手上,勾唇笑笑。

仲雷已经从连厄山采完龙舌草回来,他站在春袖身畔,若有所思地看着面色落寞的月吟。

赤鹄顿悟:“所以今夜咱们比的便是速度,在朱桓揭晓宝藏的秘密之前,咱们先把窗户纸捅破了,再加上晋商临死前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萧鹤笙不可能对朱桓毫无芥蒂。”

“萧鹤笙生性多疑,换作其他时候还好,可今时不同往日。”白枫接口:“我们先头把老王爷的冤死翻了出来,萧鹤笙做贼心虚,本就惶惶不安。听完晋商的遗言兼之回雁峰宝藏落实的消息,他对那对狗男女的疑窦只会越来越重,取宝藏的任务他应该不会再交托给朱桓。届时,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少主这一招甚妙。”春袖赞赏不已:“萧鹤笙一直以为朱桓那狗贼为他披肝沥胆赴汤蹈火,如今扯上北境刺客还有晏云裳这两桩事,他对朱桓的信任必会大打折扣。”

温月吟柳眉微蹙:“可……萧鹤笙会让谁去取宝藏?他还能相信谁?”

萧凤卿不以为奇:“十有八九是太子。”

“为何是太子?”温月吟不解:“我还以为他会让睿王去,睿王不是一直看不惯朱桓吗?”

“一般情况下,萧鹤笙中意的人选毫无悬念是睿王,但睿王就算再怎么看朱桓不顺眼,也无法抹杀他是晏云裳儿子的事实,晏云裳得利,好处能少得了睿王?焉知他们不是一伙的?”

萧凤卿扯扯薄唇,冷讽道:“萧鹤笙目下草木皆兵,看谁都像要害他,他当然要找一个能和晏云裳母子对立的人来跟他同一阵线,他愿意废黜太子是一码事,睿王勾结天子近臣要谋夺他的皇位又是另一码事。”

赤鹄笑着打趣:“少主深谙人心文韬武略,这份谋定而后动的本事真是令属下望尘莫及。”

仲雷闻言亦是精神一振,握拳道:“只要萧鹤笙与那对狗男女离心,我们就添一把火加速他们关系的恶化,到那时,再让晏凌揭穿晏云裳跟朱桓苟且的真相,萧鹤笙在被气死前绝对会先把他们一家三口五马分尸。”

一语出,众人心思各异。

萧凤卿不置可否,春袖与月吟对视一眼,春袖眸光闪烁,月吟微微垂眸,沉默地咬住了唇。

场面诡异地寂静了一瞬,风摇竹叶的窸窣声清晰地送入书房,一片翠绿的树叶悠悠荡荡飘进来,不偏不倚停歇在萧凤卿肩头。

仲雷狐疑地环顾周遭:“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白枫乐呵呵的:“少主在思考大事,我们当然要保持安静。”

仲雷浓眉皱起:“我的意思是……”

萧凤卿漫不经意地拾起肩头落叶:“春袖,给周静姝传个消息,该轮到她出马了,她腹中的孩子究竟要不要,本王允许她自己做主。”

春袖肃然颔首:“是。”

萧凤卿沉静的目光偏转,在韶年苑黑漆漆的正院方向略略一顿,思忖片霎,淡然启唇:“花腰,把晏云裳和朱桓私通的流言散播出去,先从民间开始,最好通过戏班子来传播,戏班子不要择选本土的,你出手干净些,一定要做到令他们查无头绪。”

花腰欣然点头。

萧凤卿修长的手指意兴阑珊地把玩着那枚叶片:“没事了,你们都暂且退下吧。”

以往,他们每次部署完毕,温月吟都会在萧凤卿的身边多待上片刻,红袖添香温柔解语。

萧凤卿虽然不说,可这是温月吟同他不一般的默契,他也时常默许她的存在。

但今天……

别提温月吟本人,就算是迟钝如仲雷都听懂了萧凤卿对温月吟不留情面的拒绝。

春袖瞥了眼温月吟,温月吟满脸沮丧,她默默地凝视着萧凤卿冷峭挺拔的背影,苦笑一声,提起裙裾,转身轻步走出了书房。

见状,仲雷终于察觉到异样,他的视线尾随着温月吟黯然神伤的背影,抿抿唇,欲言又止。

赤鹄冲白枫眨眨眼,白枫立刻去拉仲雷。

仲雷犯了倔脾气,任白枫怎么拽都不动如山。

“少主,属下有事禀报。”

白枫狠狠地叹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手。

见此情景,其余四人也纷纷停下脚步。

萧凤卿淡漠道:“是给月吟治伤的事吧?”

仲雷迫不及待道:“属下已然找到了龙舌草,敢问少主,何时能让晏凌为月吟小姐试药?”

萧凤卿的手指倏然合拢,绿叶在他手中被揉碎成齑粉,翠色汁液沁出了他的指缝:“用不着晏凌了,前朝宝藏里有璇玑钗,只要找到能医治百毒的璇玑钗,月吟的伤自能不药而愈,到时所有问题皆能迎刃而解。”

仲雷再次皱眉:“此前我们也并非没有把希望寄托于璇玑钗,可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璇玑钗,属下认为还是春袖的法子更稳妥。况且,淑妃娘娘也急需璇玑钗,不是吗?”

“你这是在抱怨本王的母妃占去了月吟一半的生机?”萧凤卿轻不可闻地笑了笑:“行,白枫明日便去墨阁找一位女暗卫,替本王授意她帮月吟试药就行了。”

此言一出,除却心里有数的花腰和赤鹄、白枫,仲雷跟春袖俱是愣住了。

春袖讷讷:“少主,您真不拿晏凌试药了吗?”

仲雷脱口质问:“您上次答应让晏凌试药的,为什么这么突然就出尔反尔了?”

心念电转,仲雷沉声追问:“您不愿意?”

萧凤卿不假思索:“本王是不愿意。”

“为何?”仲雷急了,声音都禁不住略微拔高:“她是朱桓和晏云裳的女儿,是与我们北境一脉结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仇人!”

萧凤卿懒得多做解释,冷冷反问:“你对本王的决定很不满?”

仲雷对白枫的眼色视而不见,认真道:“属下不懂王爷为什么要放过晏凌?莫非是有别的计划?淑妃娘娘可知情?”

“本王与晏凌的事,无需你过问,你只需要做自己分内之事就好。”萧凤卿冷然侧身,狭长的眼稍似笑非笑地睇着仲雷:“你跟了本王十几年,素来就是这么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你对本王放过晏凌耿耿于怀,无非是害怕本王因为晏凌冷落辜负月吟,是也不是?”

仲雷悚然一惊,冷汗自鬓角渗透,迎视着萧凤卿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眸,他只觉得手足僵冷。

“属下不敢!属下……属下只是不希望王爷为了仇家的女儿影响自己的千秋大业,属下更不想看到王爷因晏凌而被北境遗族怨怼。”

萧凤卿桃花眼微挑:“你嘴上说为本王着想,可你字字句句都在一再强调晏凌的身份,都在反复提醒本王倘若违背复仇初衷会迎来何等结局,你这是谏言还是威胁?”

他的眸光看似平和悠远,然而眼底隐含摄人魄力,看得仲雷心头发慌。

仲雷汗流浃背,似是承受不住萧凤卿的威压,跪地请罪:“属下对少主绝无不敬之意!”

萧凤卿哼笑,饶有兴味地晲向仲雷:“你敬的到底是哪位主子,你我都心如明镜。仲雷,本王不喜欢有人对本王的言行指手画脚,也不喜欢有人扰乱本王的安排,你的妹妹秋眉就是前车之鉴。”

仲雷不由得一怔。

说完,萧凤卿将目光淡淡掠开,径直越过惊愕的仲雷,大步走向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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