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赠君花灯,背卿一程(1 / 2)
庙会很热闹,两颗粗壮的榕树上悬挂了数百盏璀璨绚烂的花灯,各种各样的花灯不一而足,犹如漫天繁星坠落到了凡尘。
晏凌浅浅一笑:“真美。”
萧凤卿偏头看她,荧荧辉光照进她乌黑的凤眸,仿若有万千潋滟星影无穷变幻,明亮得能摄人心魂。
“没见识,骊京每年都会举办很多这种庙会。”
人看到漂亮的事物,心情很容易明朗,晏凌也不例外,许是被火树银花的美景涤荡了心头闷气,她取笑道:“关在那座四方城里,你能比我更有见识?”
萧凤卿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不知想起什么,怅然若失:“儿时有过一盏小猫造型的花灯,是母妃亲手做的,不算好看,但我特别喜欢,后来睿王见到了就问我要,母妃很少亲自为我做东西,我当时自然是不肯给的。”
晏凌眼角一跳:“然后你们打了一架?”
“嗯。”萧凤卿轻声道:“那是我第一次打睿王,也没打得太厉害,就推搡了几下,睿王娇气,挨不住了便去告状。晏云裳跟老皇帝震怒不已,我母妃为护住我,就在未央宫跪了一夜来请罪。”
晏凌问:“晏皇后放过了你们?”
“没那么简单。”萧凤卿轻笑,狭长的桃花眼突然弥漫起宛若云雾的忧伤:“晏云裳勒令我母妃连夜做五十只灯笼,不许任何人帮忙,经过那一夜,我母妃的手被竹篾扎得血肉模糊。”
“她是将门骄女,原就不擅长那些玩意儿,扎出来的花灯一只比一只难看,可是她不停地做不停地做,直到天亮,她才用长满血泡的手扎完最后一只灯笼。她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我,既不打我也不骂我,只是说一切都过去了,她会保护好我。我当时听了心里十分难过,觉得自己非但不能帮母妃固宠,还拖累了她,所以我亲手烧掉了花灯,之后再没玩过那东西。”
萧凤卿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眸盯着晏凌:“一个人在没有变得真正强大之前,是不配拥有心爱之物的,因为没能力根本就保护不好,而且会为自己也会为身边人带来灾祸。”
晏凌若有所思。
她想起沈淑妃在晏云裳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为了让萧凤卿平安健康地长大,沈淑妃一定受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屈辱。
假如她的生母还在世,绝对不会对她的窘境坐视不理,就算她被送回杭州寄养,她的娘亲应该也会跟着一块儿去。
血脉相连是天性,世上哪儿有母女不连心的?
沉默半晌,晏凌淡淡道:“沈淑妃是个很好的母亲,萧凤卿,你要好生孝顺她。”
萧凤卿静默片刻,抬起头,唇角浮出一抹柔和笑弧:“那是自然,她是我母妃,永远都是,只要是她想要我做的,我都会努力地去做,因为从小到大,她对我的要求实在太少太少。”
前方的贺兰徵走到高台边,回头一看,萧凤卿与晏凌就站在距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两个人也不知在交谈什么,彼此的神情都有些低落。
贺兰徵微微眯眸,冲秦夜使了个眼色。
秦夜会意,近前恭声道:“宁王,王妃,我家殿下请你们登高台。”
萧凤卿和晏凌互视一眼,齐齐踏上了高台的台阶,高台离地面足足三丈,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待二人一同落座,贺兰徵拎起了酒壶。
“宁王,王妃,这是西秦的名酒‘七里香’,你们尝尝。”
浅碧色的酒液倾倒入酒杯,浓郁的酒香乘着晚风弥弥飘散。
萧凤卿也不推辞,执起酒杯送到鼻端处轻嗅,赞叹道:“清冽又醇厚,浓香扑鼻,余味悠久,的确是好酒。”
“本殿那儿已经为宁王备下了一坛,王爷若是喜欢,尽管拿去。”贺兰徵又看向没举杯的晏凌,疑惑:“这酒不合王妃心意?”
晏凌摇头淡笑:“喝酒误事,所以本妃从来不喝酒,抱歉,本妃辜负了质子的美意。”
闻言,贺兰徵愣了愣,失笑:“酒逢知己千杯少,如此……王妃的人生岂非少了不少乐趣?”
晏凌表情淡然:“一针一线,一米一水,皆是人世至真至纯的滋味儿,没了酒,还有其他的味道。”
贺兰徵又是一愣,望着晏凌的眸光盛满了赞赏,拱手道:“宁王妃有一副水晶心肝,知世故而不世故,本殿着实佩服。”
晏凌大大方方端起手边的茶碗:“质子盛情款待本妃与王爷,本妃以茶代酒敬质子。”
贺兰徵正要回敬晏凌,萧凤卿冷不丁也端起了茶碗:“王妃所言不错,有了质子一番盛情邀请,我们夫妻才能欣赏到这么炫美的景观,本王也以茶代酒敬质子一杯。”
晏凌斜睨了一眼不甘寂寞的萧凤卿,觉得这货还挺烦的。
贺兰徵拈起酒杯碰了碰晏凌与萧凤卿的茶盏,将面前几碟西秦糕点推到晏凌手边,笑道:“是本殿考虑得不够周全,幸好还有这些点心,王妃品尝一二吧。”
晏凌应下,随手拿起一块樱桃酥咬了一小口。
萧凤卿重新斟了一盏茶轻轻放到晏凌手侧,晏凌顺着茶碗往上一瞟,萧凤卿一边嗑瓜子一边道:“吃硬食得多喝水。”
晏凌转转眼珠,视线又回到榕树下。
这场庙会挂着的灯全是出自杜氏之手,杜氏是皇商,做的花灯不仅畅销全国各地,还有一部分也会送去给宫中的贵人赏玩。
今天杜氏也换了以往猜灯谜换花灯的规矩,转而用了一种射花灯的方式。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谁射中了老板规定的花灯,谁就能够免费得到那盏精美绝伦的花灯。
这倒是新颖,晏凌从没听过这法子。
她双眼一亮,津津有味地凝望着前方。
杜氏灯楼的管家让人在两棵榕树上牵开一条绸绳,绸绳下挂着一盏造型非常精致华美的花灯,夏风徐徐吹来,花灯摇曳出炫目的光影,说不出的漂亮。
“各位父老乡亲,这便是我们射灯比赛的第一盏灯,谁若是能在十丈外的范围射中这盏灯下的丝带,这灯就归谁。”
听闻游戏规则,围观的人群都爆出一阵哗然。
射丝带,这未免也太难了。
此时风起,丝带随风飞舞,本来就没有定位,而且丝带格外轻盈,如果射别的还好,但丝带真的太难,要想射中,可能性太低了。
有的百姓萌生退意,可看着花灯超乎寻常的精美别致,又不舍得挪开脚步离去。
众人间也有精于射箭的,是以越众而出,拿起管家提前准备好的弓箭走到榕树前的十丈处,熟稔地弯弓搭箭,瞄准了那只花灯。
贺兰徵见晏凌看得兴起,笑了笑:“王妃箭无虚发,何不下去试试身手?”
晏凌秀眉一挑:“看热闹只需要用眼,凑热闹却要花心思,既是出来观赏美景畅游一番,那就还是省点心吧。”
贺兰徵眼中有讶色一闪:“王妃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含义颇深,本殿受益匪浅。”
萧凤卿百无聊赖地坐着,一会儿看看话语投契的晏凌和贺兰徵,一会儿看看高台下的射灯比赛,眸光明明灭灭,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
交谈间,高台下骤然迸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声,原来是那盏花灯总算找到了得主。
赢家欢欢喜喜捧着花灯赠予了自己的心上人,见状,周遭又是一片片不绝如缕的起哄,有更多的人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杜管家见气氛高涨,连忙趁热打铁亮出了第二盏花灯,这一盏花灯挂出来,此起彼伏的赞叹便汇聚成了一条喧哗的小河。
晏凌凝眸望去,余光下意识投向了萧凤卿。
只见萧凤卿也被那盏花灯吸引了注意力。
那盏花灯的样式格外奇趣,是一只竹制的栩栩如生的小猫在河边与游鱼嬉戏,自古水火不相容,可是这盏花灯最妙就妙在那只小猫落脚的腾空之处装了一盘水,而小猫空心的身体内就点燃了一烛火。
别说高台下围观的百姓,就是晏凌都被灯楼的奇思妙想深深折服。
这盏花灯刚一挂出来,就有不少人争相上台想要夺得,可惜此刻风声渐大,丝带飘动的弧度越来越大,箭矢根本射不中。
很多人踌躇满志而来,垂头丧气而归。
晏凌眼底染上一抹兴味,贺兰徵随随扫了一眼晏凌,沉思片刻,压声对秦夜交代了几句。
秦夜退下,这一幕恰好被萧凤卿捕捉到,他眼眸一动,薄唇勾起个淡淡的笑。
“阿凌。”萧凤卿忽然凑近晏凌,低声道:“我想要那个花灯。”
晏凌一怔,不经意看了眼贺兰徵,发现贺兰徵的视线正投在下方,她蹙眉问:“你什么意思?”
萧凤卿理直气壮:“我要你帮我把花灯射下来。”
晏凌一时无语,冷淡道:“杜氏灯楼是皇商,你是皇子,你如果真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就能如愿以偿。”
“你家夫君我可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主儿。”萧凤卿固执己见,戳戳晏凌的手肘:“我偏要你帮我射下来,快去。”
晏凌不动如山,慢条斯理地品茗:“我不去。”
大概是习惯了,萧凤卿碰一鼻子灰也不气馁,继续低声下气地烦着晏凌:“我今天带你出来游玩,你是不是该好好谢我?我也不图你别的,你帮我把花灯射下来。”
晏凌无动于衷:“是你自己主动要来逛的。”
萧凤卿暗暗磨牙,只好靠出卖自己的美色,他歪着头,以手托腮,一双桃花眼潋滟动人,端的是姿如美玉:“阿凌,咱两都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送过我什么东西,这说得过去吗?我就问你要一盏花灯,这要求也不过分吧。”
晏凌垂眸而视,对萧凤卿刻意展现的傲人风采也没多大意动,她勾起萧凤卿的下颌:“我为什么要送你东西?我送你两巴掌还差不多。”
萧凤卿无言以对,他眨眨眼,干脆选择了直接卖惨:“阿凌,我便和你直说了,其实是这样的,我粗略一看,这盏花灯长得还蛮像我母妃给我做的那一盏,我有点触景伤情了。”
晏凌冷嗤:“我信你吹?某人刚还说早不玩花灯了,这么快就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萧凤卿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可我也说了,人没有强大之前,不配拥有自己的心爱之物,如今今非昔比,我自然能一偿夙愿。”
晏凌冷冷一笑。
萧凤卿着急秦夜会捷足先登,咬咬牙,干脆道:“今日咱们没坐马车,假若你能给我射落那盏花灯,我从这儿把你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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