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迎战(2 / 2)
酣斗中了鸣禅师一个“奔马流泉”,左掌倏地向外一穿,直逼对方胸肋,忽指忽掌忽拳,闪电般连发三招,迦罗尊者一封不住,瞬间便主客易势,迦罗尊者拳路倒是尽为了鸣禅师所封,只听“砰”地一声,迦罗尊者那条粗壮的胳膊竟宛若无骨,倏地从对方无法想到的位置猛击进来,了鸣禅师一招三式全都打空,反而是对方运拳如风,一拳击中了了鸣禅师的身体。场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料想迦罗尊者体壮如牛,浑身肌肉虬结,拳劲发出,足以水击蛟龙,陆毙猛虎,这一拳打实,了鸣禅师非要筋断骨折、重伤呕血不可,只有红拂女和符一疑等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才面色如常毫无惊讶之状,红拂女脸上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果然众人议论声还在此起彼伏,迦罗尊者忽然闷哼一声,倏地飞纵出去,拳头好似触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拳面上已微微发红。原来就在敌方拳将及体,了鸣禅师忽然运起了“金刚伏魔神通”护身气功,虽然中了迦罗尊者一拳,但迦罗尊者全力尽出,一碰到了鸣禅师的身体,立刻便被他神妙无双的“金刚伏魔神通”震得倒飞了出去。迦罗尊者水牛般的身体落地之后,还砰砰砰向后连退了三步,方始站稳。他每退一步,地上便现出一个深达两寸的脚印,三步六个脚印,场上人人都看得惊心动魄,相顾骇然。只见迦罗尊者狂态尽敛,恭恭敬敬地合什道:“多谢禅师手下留情。”了鸣禅师也合十施礼道:“白教龙象神功果然名不虚传,老衲佩服,佩服!”
原来迦罗尊者的龙象神功乃是白教的镇教神功,历代白教法王在这门武功上花费的心血都远超常人所想。但这门拳法综合了天竺、西域、中土三类拳法的精华,厉害是厉害到极,惜乎王道不足,霸道有余,百十年来,白教上下为此努力无数,终于还是无法在王道与霸道之间择得中和,龙象神功的弱点也便一直存在。了鸣禅师在少林寺中,不是打扫卫生,就是念佛读经,但他在拳术上的见识却远胜常人,交手十招以内,他已发觉了对方拳法中的弱点和不足,他拳功确是少逊于迦罗尊者,但在内功的修养的精纯与精湛,却是胜过迦罗尊者不只一筹。“金刚伏魔神通”乃是少林秘传,外界极少见到,迦罗尊者和他的师父白教法王孤处西方,极少踏足中原,当然对这种少林神功更是知之甚少,败在了鸣禅师的手下,则是必然的了。
迦罗尊者刚刚下去,他的师弟密罗尊者缓缓步出,沉声道:“下国之雄,意欲见识上邦绝学,贫僧有心请一位中原武林高人指点一二,请问哪一位肯出手指点?”
众人见他身材高瘦,神情委顿无光,直如刚刚大病一场的人一般,心中暗暗纳罕:“这人大智若愚,外相不露,武功修为,只怕要在他师兄之上也未可知。”当下你看我我看你,却并无一人出来应战。原来白教法王两位侍者,迦罗尊者刚刚输给了少林寺十八罗汉中的了鸣禅师,迦罗尊者年纪已近五十,而这位刚出来的密罗尊者,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六七出头,若是一位成名的武林高人出马,未免不够气度,若是年轻者,比之密罗尊者又只怕不足,因此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正在此时,忽听一阵刺耳的笑声冲破了静寂,一位白衣秀士走了出来,笑道:“在下愿意亲自领教高僧的绝学。”
这人一出马,场中无论正派邪道,倒是没几个人认识,裴继欢和风栖梧坐在一处,只听风栖梧笑了笑道:“这人也真够能玩儿的。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他出场,那和尚不是等着挨打么?”
裴继欢并不认识那白衣秀士,低声问道:“风姨,他是谁呀?”
风栖梧笑道:“他是西域三十三家黑道的大宗主,名叫公冶越。你大概也听过他的名字吧?”裴继欢吓了一跳,道:“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想不到他还这么年轻?”风栖梧道:“你‘以为’得没错。他倒也不年轻了,只是他家的秘传绝学有驻颜的功效,你别看他年轻,其实他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
密罗尊者却不知对方来历,合掌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是要比兵器,还是要比拳脚?”公冶越并不通名道姓,淡淡一笑道:“你的师兄已经和少林僧人比过了拳法,白教的龙象神功的确颇有可观,不如你我换一换口味如何?”密罗尊者随手拔出一把乌沉沉的弯刀向下虚劈,表示同意,公冶越却依然是两手倒负身后,道:“主不僭客,请进招!”密罗尊者道:“刀剑无情,留神!”刀光一闪,一刀猛劈,心道:“你敢小觑我?我教你好看!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他这口乌沉沉的弯刀乃是乌金杂一玄铁粉打成,重达三十八斤,既重又利,是一柄宝刀,加以他练有“龙象般若神功”,内力雄浑,这一刀劈下,内力直透刀锋,登时起了漫天刀影,一口宝刀就如化身数百,方圆三丈之内,只见刀光闪闪!
但听公冶越在漫天的刀影笼罩之下蓦地发出一声长啸,寒光一闪,一口软剑倏地从他腰间探出,剑气森森,瞬间便把对方的刀光压住,密罗尊者大吼一声,恍若平地起了一个闷雷,铮铮铮,刀剑相撞,火星乱飞。公冶越冷笑道:“好好比武,鬼叫什么?”伸指一弹,宝剑沙沙作响,蓦地剑光一闪,一招“天河倒泄”,剑尖七颤,下刺三脘,中刺膻中气海,上刺神藏天庭,剑势飘忽不定,似下似中似上,令人无法琢磨,奇巧诡谲,令人无法捉摸!他软剑如龙似带,随意挥舞,剑尖在密罗尊者无锋的刀脊上轻轻一搭,便将密罗尊者快到不及眨眼的一刀直粘出外门,当的一声,汨罗尊者但觉对方软剑上传来一股无形大力,手腕竟被对方举重若轻看似毫不经意的一剑震得一阵酸麻,心中一惊,玄功默运,将对方长剑上传来的那股大力消去,弯刀向外一挥,刀尖嗡嗡作响,向公冶越拦腰斩到。公冶越兀立如山,反手一掌,软剑斜封,又将密罗尊者这一招解了。
他连破密罗尊者的刀法,胜似闲庭漫步,意态从容,密罗尊者有些心跳气喘,心中暗暗吃惊道:“看来此人剑法非但修为极高,还已练到借力发力、随心所欲的地步了。”到此方知公冶越实是他平生所仅见的一位绝顶高手,当下凝神静气,逐渐将分散的注意力重新凝聚,果觉公冶越反击之力竟有将弱之状。
岂知公冶越平生眼高于顶,志高凌云,当世之士,能入他法眼者,无非杨白眉、红拂女、虬髯客和觉远上人等有限几人而已,而且公冶剑法奇诡绝伦,大异常法,往往在占尽上风之时,剑力稍松,令对方有喘息之机,等对方喘息未定,剑力忽又增强,密罗尊者不识厉害,一味强攻猛打,二十招一过,渐渐发觉对方剑法之精妙,竟远在自己想象之外,软剑上反击的无形内力宛如一圈一圈慢慢推来的池塘涟漪一般,竟将他快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逐渐凝滞住了。
酣斗中公冶越反手一剑,剑光如练,倏地刺到密罗尊者左肋,密罗尊者宝刀一荡,借力倏地腾空飞起,一刀猛劈下来,劲风激荡声如裂帛,剑光倏聚倏散,只见密罗尊者出刀的速度越来越慢,公冶越软剑上无形的内力犹如江河湖海的滔天巨浪般猛压过去,密罗尊者顿觉胸口压了一块重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转眼之间两人便斗了三十多招,公冶越剑去处虎啸龙吟,刚猛无俦,只听当的一声,团团火光,公冶越身体晃了两晃,密罗尊者却是向后凌空三个倒翻,方才能站得住脚步!只听公冶越长啸声中身形如电凌空飞起,两条人影在半空一晃,火光迸散,两人分别落地,密罗尊者肩头渗出了大片血迹,公冶越危急之时显现出了非凡的剑学修养,他敏锐地看到了密罗尊者前后两刀之间一个似隐还现的破绽,雷霆一剑破了密罗尊者的防守,终于将他伤了!
只听公冶越朗声道:“素仰白教龙象神功威力无穷,小可公冶越不自量力,勉力一试,得见高明,何幸如之?承让,承让!”
他斗完了,才报自己的字号,显见是并不将白教法王和他的门徒弟子放在眼中。只听红拂女淡淡笑道:“公冶世家自隋大业间举家迁往西昆仑,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百十余年难觅侠踪,公冶先生今又再履中原,实是武林正道之幸。”
公冶越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张先生言重了。本门弟子,向来都在中原走动,只是本座极少涉足中原罢了。欣见张先生风采依然,本座甚为心喜,但愿来日除尘扫弊,以迎莲驾,则本门蓬荜生辉,荣耀无已。”话音刚落,猛地回头,喝道:“小贱人,给老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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