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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半张,不好确认。”裴宗之将纸条摊开放在桌面正中,这下倒是看清楚了,卫瑶卿扫了一眼丹方,字迹确实模糊的厉害。

“谢谢裴先生。”盛夫人抓过那张丹方,顿了顿,又干巴巴的说道,“您看……您看家父怎么样?”

“国公爷怎么样?”裴宗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她,讶然,“不是说中风了么?”

“先生,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盛夫人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罢了,我说吧!”一旁的盛蔽忠忍不住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夫人是想问先生,国公爷是不是真的用了什么禁术,才活到如今这岁数的?”

盛夫人低下头,到底为人子女,有些话说不出口,但眼下她虽然不再说话,却是默认了盛蔽忠的话。

盛蔽忠说道:“岳父的身子确实有些古怪,实不相瞒,我夫人与岳父关系并不亲近,不过如今想来有些方面确实有些奇怪……”有一段时日怀国公的面色青白,病入膏肓的模样,连太医都说不行了,结果没过多久,却又好了。原先倒是没多想,卡这些时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再想起来便觉得愈发古怪了。

……

在横梁上呆了半个时辰,盛氏夫妇方才离开,卫瑶卿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揉着有些发酸的腿,盛夫人将那张字条留给了裴宗之,裴宗之正盯着那张字条,陷入了沉思。

“这字条有什么奇怪的么?”卫瑶卿见他看的如此专注,随口问了一句。

“有些眼熟啊!”他突然出声,“这字迹。”

第776章 请人

字迹?

卫瑶卿怔了一怔,探过头去,盯着那张字迹化开的字条看了片刻,饶是她自诩过目不忘,又最是擅长这等“不务正业”的小手段,对于这种字迹化开的字条也有些难以辨认,除非是极熟悉的人所写。

那厢裴宗之已经将字条收了起来,看向她:“你先前想说什么?”

卫瑶卿哦了一声,将路遇之事说了一遍,道:“那块腰牌我给卫君宁了。”

裴宗之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看向锅内,闻言也没有什么旁的反应,只嗯了一声,以示知道了。

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看的卫瑶卿惊奇不已:“我原先还以为你盗了胡大人的腰牌有要紧事呢……如此……那你盗他腰牌做什么?”

“这胡大人的名字这些天不少人在传,我今日路过城门口,正巧看到了他。就想借他腰牌看看这是什么人,哪个营里出来的。”裴宗之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才近身盗走那块腰牌,还未来得及看,那胡大人便发现了,当下便带着人追了过来。”

“果真是个高手!”卫瑶卿叹道,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这等时候各家也该有了动作,长安城中会冒出高手并不奇怪,只是知道归知道,麻烦却是躲不开的。

“我走了将近半个长安城也没将他甩开,正巧远远看到了一辆马车过来,”他顿了顿,道,“我认得你家赶车的那个车夫,便打赌你在不在车上。你若在,我就将东西留下,就算届时被他追上了,没有东西,他也不能怎么样。”

“我在车上,看来你运气挺好的。”卫瑶卿说着奇道,“你没有把握甩开他?”

裴宗之嗯了一声:“不好说,这个人精明的很,我故意走岔道几次都没有甩开他。”

“这么厉害啊!”卫瑶卿若有所思,“看来这个人对城内状况很是熟悉。”

裴宗之伸手将调好的酱汁挪到自己手边,道:“大概吧!对了,我盗他腰牌,他带人来追时,一开始并未说丢了腰牌,只道被人摸了钱袋。遇上你们时,却突然改口了,而且,我在暗处看到,你伯父与他争论时,他背着手,向他的手下做了个这样的动作。”裴宗之抬手模仿了一下。

“这是……要动手抓人么?”寥寥数语,卫瑶卿很快便将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丢了如此重要的身份腰牌却谎称丢了钱袋,甚至还一早将准备好的假腰牌拿出来顶替,怕是他一开始极有可能将你认成了自己人,追你的途中,想是发现了不对劲,而后正巧撞上伯父与我,便心生一计,想将腰牌丢失的事情推到我们的头上,结果不成想,腰牌却自己出来了,以他的手段,怕是也知道盗他腰牌的另有其人,所以干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裴宗之咬着筷子点了点头:“大抵应当如此了。”

看着他吃么?卫瑶卿起身去了外头,那老板正打着瞌睡,鼾声如雷,她从外间拿了碗筷,复又借着胳膊关上了门,而后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胡启,吏部丁字衙。腰牌上写的是这些。”

“吏部丁字衙呆的都是些吏部的老人,至少也要呆满七年才可能进丁字衙混吃等死。”隔着氤氲的水雾,裴宗之抬起头来,“这般厉害的高手,在吏部呆了七年,居然没听说过他的名讳,连我这里都不曾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厉害啊!”

卫瑶卿当然明白他说的厉害的意思,怀才不遇那叫可惜,但吏部那样的地方,蒋忠泽看起来也像个明白人,这个胡大人如此的手段,在七年间连点动静都不曾有过,这不是可惜了,这是厉害了。他在有意藏拙。

藏拙么,也不是不可以。但这种时候跳出来,而且还搅的长安城内人心惶惶,难道还能是闲着没事突然想建功立业了不成?显然的,受命于旁人的可能性更大。

“真是麻烦。”她咬了一口肉,感慨道。

“你猜……”裴宗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隔着氤氲的雾气望过来,纵然眼前朦朦一片,不过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差别并不大,他看到女孩子抬头向他望来,便道,“他知不知道是你换的牌子?今晚卫家的人拿着牌子去请人的事情,他明天会不会知道?”

说完这一句,他便低下了头,将吃剩的肉菜一并倒入锅中,他并不讲究所谓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将所有食材混成了一锅,盯着锅里翻腾的汤汁出神,听着女孩子如同自言自语的念叨:“怎么办呢?杀了那几个巡逻的么?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不杀么?好像也不好。喂点东西抹了那几个人的记忆?杨老大夫那里的记忆总不能抹了吧!我卫家这一出动静不小,又不能将所有人的记忆都抹了,不好办啊……”

“忘了问了,你还吃么?”看着混成一锅的菜和肉,裴宗之抬头,打断了她的念叨。

卫瑶卿放下碗筷:“不吃了。”她说着站了起来,伸手拉下斗篷,“我得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谁生病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宗之想了想道:“我的预感很准,就像我觉得你在那辆马车里,你就在里头。”他说着,筷子伸入锅中,“你的也是,如我们这样的人,有时候感觉比大衍算数还准。”阴阳科术本就是一样玄之又玄的东西,越是厉害的阴阳术士,所谓的感觉越准。有人说这是因为这些阴阳术士授之于天的天赋超群,所以冥冥之中能感悟天道;也有人说是因为这些阴阳术士极其厉害,这些感觉只不过是身体先一步的反应而已,总之众说纷纭,但大多数情况来讲,这话是准的。他当然是厉害的阴阳术士,至于她,当然也是。

“嘭——”一声巨响惊醒了睡的正香的食肆老板,食肆老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先看了看眼前,东西好端端的放着,没什么问题,而后便见里间的门开了,穿着斗篷的女孩子绷着脸从里头走了出来,还折回头呸了一声,骂了一句“胡说八道”,对上他时,女孩子明显愣了一愣,而后回头问里面的男子:“这个人怎么办?”

这个人是说他么?食肆老板愣了一愣,而后忽地拉了拉领口,觉得有些冷了。

听到里面传来一句“你先走吧”,女孩子才打量了他一番,踱步走了出去,步伐似缓却急,不过转眼的功夫,人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怎么回事啊?”待看不到女孩子的身影了,食肆老板才转身看向里间,屋内一张凳子跌落在墙角,四条腿卸了三条,这是要拆了他的店么?

里头吃东西的那位终于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默了片刻:“我夸了她一句,她就踢了一脚。”

“先生,你夸她什么了?”食肆老板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好大的力道!”

裴宗之想了想道:“我夸她厉害。”只有厉害的阴阳术士才有如此准确的预感,确实是在夸她没有错。

食肆老板明显不信,却也不再纠结于这些小事,只正色道:“那盛家两口子来便来吧,还坐了马车,生怕旁人不知道么?还好叫我瞧见了,做了些手脚遮掩了一番。”

裴宗之会意,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钱财便免了吧,我又不缺钱。”食肆老板见状哼哼了两声,“就是在这长安城朱雀坊买座大宅子我也买得起。”

裴宗之闻言惊讶不已,认真的环顾了一番小食肆,讶然:“你这小食肆这么厉害,日进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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