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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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奚仰面而笑:“陛下曾遣你去抚问过中书监的病吧。”

常肃一怔,而后斥道:“竖子,狂然无礼!”

“那你为何又要问他的病况。”

“我……”

“呵……”

张奚轻笑了一声,跨下玉石阶,走进流云影下。

“你也无非是看着,云州城被破,叛军逼至洛阳,放眼朝上,除了那竖子,再无人可倚吧……”

常肃跟下玉阶道:“话不能这么说,此乃国之生死存亡之际,若他能担平叛之大任,其罪自可旁论。”

张奚转身道:“枉你也是刚毅直言之辈,竟也说出此等无道之言。他上逆君威,下结逆党,此等大罪,死有余辜,怎可旁论!”

常肃上前一步,恳道:“张司马,我知道你视中书监为你张氏逆子,但我们为臣者,忠的是君,国之不国,何来君威可言啊!”

张奚顿下脚步。

一只孤雁哀鸣着飞过二人的头顶。

天风之中竟然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张奚突然仰头笑了一声。

“尚书令,你知道,中书监让吾子带了一句什么话给我吗?”

“何话?”

张奚望向那只孤雁。雁身背后是孤独的九层浮屠,金铃寒声,风送十里。

“他问我认不认:浮屠塌,金铎堕,洛阳焚。”

常肃一愣,旋即道:“竟狂妄至此!”

张奚闭上眼睛:“尚书令。你说,我该不该认。”

常肃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应答,太极殿外,宫人肃穆,但幡旗影乱。

张奚笑了一声:“你早已不是第一个言不由衷之人了。不过有一句话,你是对的。”

说着,他睁开眼睛:“我们忠的是君。

第35章 春衫(二)

常肃听出了张奚话中的萧索气。

明明是拳拳之意, 偏说得孤绝得很。他尚蹙眉深想,却见张奚已经走到玉阶下面去了。

“大司马。我还有话没说完。”

他扶玉栏朝下唤了一声,旋即一路追撵下去。

张奚却没有回头。

赭色的官袍携风繁复, 然其色,却如一块陈旧干硬的老血。

一声悠扬的金领鸣响穿破重重宫城之墙, 送入人耳, 常肃闻音,脚下一绊,险些栽倒。

勉强稳住身子之后,前面的张奚已经走到阖春门前去了。

***

西馆日暮。

博山炉中的流烟渐散。

张铎铺开霁山图志, 观图不语。

赵谦则簸坐在旁, 端着茶盏, 看着白玉屏风后的两个女子,笑得一脸痴蠢。

今日张平宣来看张铎,恰巧碰见张铎因为席银习错笔,而罚其在屏风后跪默。张平宣便铺了一张席垫在席银身旁, 陪她一道默字。

席银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了,早已跪得背脊发潮,眼睛泛晕, 捏笔的手也有些颤了。

张平宣偏身看了一眼屏风后面。见张铎一手压图纸,一手提标, 像是忘记了外面还有人在罚跪。便向赵谦使了个眼色。谁知赵谦只晓得傻望着她,压根儿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张平宣无法,只得侧身对席银道:“要不……你别写了吧。就错一个字儿, 大哥至于吗?”

席银揉了揉眼睛,把袖口朝后挽了挽,“女郎可别害奴。”

她说着,用手划过那个错字。

“今儿不把这个字写像了,奴夜里就睡不得了。”

张平宣翻了翻她压在手下的《就急章》,撇嘴道:“皇象的字体本就不是女人写的。况且这本一看就是大哥的写本,更难了。他有二十来年的功夫,你从前没捏过笔,就凭这几日,哪里写得像。”

她说着,取过一只笔,照着张铎的字,蘸墨临了一行。

而后提笔自嘲道:“你看,我也学了好几年,还是写不像。”

席银望了一眼张平宣的字,又看了一眼自个的字,不禁惭道:“女郎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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