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盖世的英雄(2 / 2)
“十一说得对。今日阿布纳一敢带着三千兵马前来,可不像是来攻城的,能杀杀他们的锐气,让怒图有所顾忌就好。”沈虽白道。
“你先歇着吧,我会派人再去探探怒图那边的情况。”说罢,她便走出了屋子。
虽说如此交代了,但此时此刻,岳将影哪有闲心歇着,包扎好伤口后,便与沈虽白四处巡视了一番。
阳关内眼下还算太平,黄昏下的城池,各处都笼上了浅金色的薄晖,百姓们各自收摊,开灶做饭。
遥遥望见城楼之上,旌旗翻飞,身着铠甲的女子站在那,静静眺望着关外山河,烈火般的披风仿佛要将这天穹都染作耀目的色泽。
她脸上还带着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灰尘与血迹,目光却坚毅不可动摇。
仿佛只要她还在这,阳关便永不会破。
岳将影曾觉得,她像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像令人无从下手的刺猬,是淬了毒让人避之不及的踏血红梅。
然而这一刻,他却忽然觉得,这个女子,活得像是耀耀夺目的天光。
无论蒙受多少误解与尘埃,那颗心被这蛮不讲理的人世冷暖踩进多么深的淤泥中,都依然能够穿透苍穹,一如初见地熠熠生辉,告诉所有人,她回来了。
这才是顾昭啊。
他忽然笑了一声,转而看向沈虽白:“子清,你觉得怎样才算是英雄?”
沈虽白默了默。
是啊,在这江湖中闯荡了这么多年,追求着侠义之道,多少人想要成为他人眼中的英雄。
可怎样才算英雄呢?身怀盖世武功,还是应该像话本子说的那样,有朵五彩祥云,在万众瞩目之下披荆斩棘而来?
从前他或许也有这么认为过,直到今日他在城墙上看到她冲入敌阵,以一千人力抗怒图三千兵马,满身伤痕,狼狈至极,甚至都要看不出她本来的样子了。
可是啊,她手握灼华剑岿然直立于阳关下,不退半步,仅仅如此,便让他觉得,她比他曾见过的任何侠士都像个盖世英雄。
他释然一笑。
“或许,就是她这般模样吧。”
……
是夜,顾如许从城墙上走下,坐在城门下一株杨树下沉思,要在夺回鹿城之前死守阳关,说来容易,真将阿布纳一引过来,可就不像今日这般容易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片月白的衣角停在了她面前,她眼都不用抬便晓得是谁。
“武当的书信已经到了,明日便能与各大门派会合,之后我会与他们一起前往鹿城。”沈虽白平静道。
她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点地儿。
沈虽白会意地坐了下来,无奈道:“都同你说了,地上凉。”
她哧地一笑:“都这个时候了,哪来这么多讲究……”
他抬手敲了她一记:“你就是记吃不记打。”
她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托着腮问:“沈虽白,咱们也算一同历经了九世了,你既然想起了一切,倒是说说哪一世让你觉得甚好?”
他怔了怔,迟疑了片刻,对她笑了笑:“这九世,其实哪一世都是身不由己,若真要说,我觉得第一世最好。”
“为何?”她记得那一世他俩可都死在司菀手里了啊。
每每回想起那片火海,都令她甚是难受。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柔一笑:“因为只有那一世,你成为了沈夫人。”
闻言,她倒是愣住了,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傻不傻呀你。”
她对他勾了勾手,待他凑过来,便顺势往他肩上舒舒服服地一靠。
沈虽白笑了笑,任由她靠了一会儿,又不知满足地往他怀里钻。
“我想起在青州城外救下你的那一次了。”她忽然道,“那会儿我压根不记得你,就是觉得这小子长得还不错,放着不管可惜了。”
他哑然失笑:“想不到我是靠着这张脸才得你多看两眼。”
“可不是嘛,救回来多吃两口豆腐也是好的。”她半玩笑半认真地望着他。
“所以吃得还过瘾吗?”他意味深长地一笑。
她登时想起在一朝风涟那一晚的事,面色一红,抬手就捶:“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捏了捏她的手,眼神温柔而宠溺:“沈夫人,你这算是补上了咱俩的洞房花烛夜吗?”
此话一出,她耳根子都红透了:“什么沈夫人啊,若我没记错,咱俩第一世那堂都没拜完呢。”
他顿了顿:“也是,还差了最后一拜。”
闻言,她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
“是啊,明明就差那最后一拜,偏偏不能如愿……”
沈虽白垂眸望着她,轻轻将她鬓边的碎发别至而后。
她抿了抿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明日你便要赶去鹿城了,我也要镇守阳关,你我谁都不晓得还能不能再见到彼此,沈虽白,我只问一遍,你可愿与我——补上那最后一拜?”
就算最后真的战死沙场,她也不悔今日,盼了这么多年,她想要的只是成为名正言顺的沈夫人。
沈虽白眼中,仿佛沉溺着无边温柔的星河,对她微微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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