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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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望舒亲眼看着她断气,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偏头望向身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眼前,隐约望见有人策马而来,那道身影有些熟悉,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她的师父,但是渐渐地,又变成了岳将影的脸。

他甚至等不及勒马停稳,便焦急地朝她跑来。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如释重负了。

他跑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看着她满身的伤,额上渗出了冷汗。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手足无措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血,怕她下一刻就闭上了眼。

“不晚,来得正好……”她吃力地笑了笑,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他摇摇头,试着替她止血:“我没事,我这就带你进城找大夫。”

“你今日不是要启程去阳关吗?”她真的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事实上她都已经做好了静静地死在这的准备了。

“等你平安无事了,我再走。”说着他便要将她抱起来。

“别……”他一动,她便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很疼,别动……”

她身下的血在不断地蔓延,染红了他的衣衫和他脚下的尘土。

她忽然弯了弯嘴角:“我可能要死了……”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岳将影不免有些慌,“我去城里给你找大夫,你在这等我……”

“你别走。”季望舒拉住了他,明明虚弱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固执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我自己还能活多久,自己清楚,你这一走,我就等不到了……”

岳将影浑身一僵,看着她的眼睛,终究还是俯下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发抖,不由得笑了笑:“教主和太子平安无事吗?”

他点了点头:“宁青执似乎没有其他残党,楚京那边一切都好。”

“那就好……”她叹了口气,“替我转告教主,琼山寨的仇,已经报了……”

他顿时心头一紧:“就为了替你师父报仇,你连自己的命都能搭上?……”

她轻笑一声:“他对我恩重如山,这仇,我自然是要报的……不过也不仅仅是为了师父。”

也为了太子殿下和大周。

她不是个拥有凌云壮志的女子,今生所求也不多,却总是失之交臂。

教主对她说的那些话,其实很是在理,她从未往前看过,报了仇,便什么都没了……

或许她这把红影教最锋利的刀,在了结了一切之后,终是要折的。

“我想回萱谷……”她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好,等你伤好了,我跟你一起回萱谷,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岳将影颤着声答应。

她眼中浮现出了笑意:“好啊……萱谷很安静,日落最是好看,山谷里都是草药,还有一片芒草……说起来,还从未听你唤过我的名字……”

他怔了怔,迟疑半响,轻轻唤了声“阿舒”。

她抬起手,取下了发上的步摇,递给了他。

“岳将影,你要赢,要活着回来……这支步摇还给你,你要记着我,别把它送给别的姑娘……”她似乎在笑,似乎又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愈发模糊的他。

他连连点头:“好,我不将它送与别人。”

闻言,她安心地合上了眼,释然地笑了。

“阿舒……”他唤了她一声,却再没有听到回应。

一颗心仿佛被狠狠地揪成了团,怀中的人终究还是没了声息,她手中还握着那支他没来得及接过的比翼步摇。

精巧的步摇上,沾了她的血和她掌心的温暖,沉重得令他几乎要拿不住。

她最后的话,说得颇为模糊,他从来都猜不透她所想,也不知这一刻他是否等到了她,可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如她好好地活着。

他抱着她的尸体,静静地在那坐了许久,才踉跄着起身,将人抱了起来。血顺着她的衣衫滴落了一路,他用自己的外袍将她盖住,带她朝楚京奔去,可她还是在他怀里一点点凉了下去。

这条路,漫长得仿佛千里之遥,当他望见从远处赶来的顾如许,还觉得恍若一梦。

“岳将影……”顾如许错愕地望着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翻身下马,抱着季望舒的尸体,走到了他们面前。

林煦面色一白,下马上前,看到尸体的那一瞬,他几乎要站不稳了。

“怎么会这样……”

岳将影有些恍惚,几经迟疑才开了口:“宁青执的尸体,在曲州城郊的树林里,没有残党……我要去追赶大军,阿舒便交给你们了……”

话音未落,便结结实实地挨了林煦一拳。

他也不避,只是紧紧地抱着季望舒,踉跄了一下后,复又站稳。

顾如许和沈虽白上前将二人拦开。

林煦气得眼都发红,诚然心里清楚这不是岳将影的错,但此情此景,却依旧令他怒不可遏。

宁青执死了,那些死士也死了,他不知该向何处发泄这怒火,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顾如许心中同样悲痛不已,但看看岳将影那脸色,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以他的性子,怕是伤心到了极处,才会这样任打任骂。

她拦住了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林煦,道:“先把阿舒带回去吧……”

林煦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悲愤,走上前从他怀里接过了季望舒的尸体。

岳将影僵了僵,小心地松开了手,将人交了出去。

望着空荡荡的,只剩下血色的手,他艰难地转过身。

“我走了……”

留下这句话后,他翻身上马,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在顾如许眼中,那道背影,何其逞强。

于岳将影而言,放不下的是阿舒,但于大周的左先锋而言,却还有比性命更为重要的缘由,军令如山,他所背负的,又岂是能说舍便舍的东西?

十年之约,终究还是没有给他机会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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