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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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琅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兰舟放下了匕首,用帕子擦净了手上的血:“岳将军其实不必如此惊讶,起初我也对此颇为怀疑,甚至也曾疑心过自己的身世,但有一人同我说,滴血认亲之事,其实并不完全可靠。我便重查了此事,世间众人,面貌不同,骨骼相异,即便是血亲之间,也不尽一致,血亦是如此。

古有典籍记载,一人染疫,似中毒之相,骨血皆已渗透,要想救治,便要换尽全身之血,为防万一,取其亲人之血,以细管送入体内,却痛苦万分,换其邻人之血,却并无异样,遂滴血验亲,此人之血与亲不融而与邻人融,然此人却与邻人并无关系。

此事乃野史,并未流传开来,但此后换血之法也在多处实行,此现象频发,故而医典记载,若要换血,必先取其身之血,寻与之相融者,方可。

故滴血验亲,并不万全。”

岳琅并未研读过医书,自然不知还有这等说法。

“如此说来,殿下与长公主殿下血液不相容,也不无可能?”

当初就是因为先帝薨逝后,太子殿下又被怀疑并非先帝血脉,对于先皇后的处置才会那般无情,若此事只是碰巧,又或是有人利用了这等鲜为人知的“巧合”而大做文章,那么当年的事,便是有意而为。

陷害太子,可是重罪。

“滴血人情一事已明,岳将军不妨再想想,当初羽林卫从荷华宫翻出的那一包毒药,说是与父皇所中之毒一致,然而这句话,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呢?”兰舟继续问。

当时的情况着实混乱,他与母后都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是谁带着御医前去验毒,又是谁告诉所有人,这两种毒全然相同?

岳琅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是当时的珍妃娘娘。”

“现如今,当初验毒的那位御医,又在哪呢?”

“两年前,因不慎误诊了陛下的病情,被太后下令杖毙。”岳琅额上渐渐渗出了冷汗。

兰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从下毒到滴血验亲,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数日见,甚至没有给我和母后任何反应的机会,这般安排,可谓缜密。

众所周知,本朝三位皇嗣,四皇子出世五载,便落水染病夭亡,其母杜嫔也因此疯魔,不久也相继离世,父皇殡天后,若我也被认定不是先帝血脉,那么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便只有一人了。

岳将军如今还觉得,我三弟这个皇位,坐得名正言顺吗?”

岳琅陷入了沉默,似是在细细琢磨他说的每一句话,个中分量,可不是一笔带过那般简单。若他所言是真,那么当今陛下和太后娘娘恐怕也有杀害先帝之嫌。

“顾家满门忠烈,深得我父皇信任,大周百姓也莫不景仰,曾经的大周国柱,却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岳将军就不曾怀疑过有人居心叵测,从中作梗?父皇殡天,的确要彻查元凶,却不是这般‘彻查’,草率结案定罪,三日便将顾家人九族连诛,试问这与草菅人命,与屠杀有何不同?宁国公九泉之下,只怕至今难以瞑目!”兰舟肃然起身,望着岳琅,“我此次回京,便是为了查明当年真相,揪出真凶,还顾家、林家,也还我母后一个清白,岳将军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自当谢过,他日也绝不会亏待岳家,若将军不愿,我也定不勉强,成败在人,望将军好好考虑。”

岳琅沉默良久,桌上的拳几乎攥得发青。

“先帝对老臣有知遇之恩,宁国公和林相国于老臣亦有知己之谊,若他们真的含冤而亡,老臣必会揪出真凶!殿下之言,的确有几分道理,老臣也并非不愿出手相助,但岳家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只怕明面上很难有所作为,还请殿下谅解老臣为难之处。但殿下若有需要,老臣愿在暗中相助,只望尽快查明此案,作个了结。”

兰舟话中所指的“真凶”,他已经有所料想,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切不可轻易定论。

但个中疑点,往日种种,却又令他心生动摇。

眼前本该亡故的太子殿下,再度回到楚京,必定会掀起一场风雨,这皇城的天,只怕要变。

“有岳将军这句话,我已深感欣慰。”兰舟拱手谢过。

“老臣还有一事,望殿下答应。”岳琅忽然道。

“将军但说无妨。”

“殿下此次回京查案,势必会遇上艰难险阻,甚至有性命之忧,老臣虽答应殿下暗中相助,但无论何时,老臣都谨记着先帝教诲,以大周社稷,百姓安居为重,若是殿下做出危及大周根基,扰乱社稷之事,老臣也无法袖手旁观。”他郑重道。

而兰舟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欣然道:“将军放心,我亦是大周的太子,断然不会做出有损国本之事。”

“……如此,老臣便放心了。”岳琅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

兰舟与林煦回到公主府,已是日近黄昏,岳琅是个守诺之人,既然答应了他,便没有派人跟来查探他的底细。

顾如许和裴瑛等人在前厅中等候已久,见他平安回来,赶忙起身询问。

他淡然一笑:“一切顺利。”

闻言,众人纷纷舒了口气。

顾如许带着玉屏上前,道:“玉屏姑姑方才同我说,她当年曾暗中偷出了一点毒药,一直藏在身边。”

兰舟皱了皱眉,看向玉屏:“姑姑藏在何处了?”

玉屏颤巍巍地从包袱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可里头只剩一半的毒水了。

“玉屏姑姑将其中一半交给了剑宗,我师父……沈宗主眼下应当已经开始清查此毒来历,相信再等一段时日,便会有消息。”顾如许替玉屏答道。

兰舟眉头紧锁:“剑宗可靠吗?”

顾如许点了点头:“你应当晓得,沈宗主当年与先帝和我爹的交情,纯嘉公主也在犀渠山庄,即便你不信沈宗主,也该相信纯嘉姑母。”

他攥紧了那只小瓷瓶,神色凝重:“那便等上一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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