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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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他为那个患病的胡姬开方煮药,在那座院子四周徘徊过几回,院中的胡姬中似乎也有几个通汉语,但多数都是头一回来中原。

这些女子着实令人同情,但天子将人分开赐予臣下之举,似乎也另有深意。

胡姬入府之后,郑承也唤他们这些门客前去议论过此事,对于这些胡姬,郑承是有所防备的。怒图将其送来楚京的缘由,或是为了讨好大周国君,或是另有图谋,总而言之,一时的懈怠,都有可能招致大祸。

但这几日下来,胡姬们只是待在院子里,并无动静,倒是无从下手。

诚然他一个江湖人,不该插手郑府的事,但事关边境太平,他既为大周百姓,也不该袖手旁观。

况且此次怒图使臣入京,总让他感到忐忑不安。

四下看过一圈后,门外忽然通传,长公主殿下莅临。

寿宴的请帖乃是广发至京中显贵和官员府上的,愿意给相国一个面子的,自会前来,但谁都晓得,长公主殿下多年深居简出,除了公主府,或是去双懿殿给太后请安,便鲜少露面。

京中也时常有些赏花会,赏月宴,欲请其赏脸,也多被婉拒。

就连陛下,也不定能从她这讨几分薄面,常打趣说,一国之君也还是个弟弟,皇姐不愿,也勉强不得。

今日这寿宴,虽说是相国的大日子,但诸位同僚都猜测,以长公主殿下这性子,顶多遣映欢姑姑送些贺礼前来,却是万万没想到,殿下这回竟然亲自赴宴了。

听到这个消息,郑承忙与诸位宾客一同出门迎接。

要说这位明钰长公主啊,先帝在位时便独得宠爱,系先帝原配,也就是先帝即为时追封的拂阳皇后所出,自幼养在荷华宫,与前太子算是异母同袍的姐弟,也是本朝唯一一位及笄后立刻开府封号的公主。

即便先帝已逝,又受到宁国府一案的牵连,也依旧没人敢小觑这位大长公主,虽无实权,仍能凭先帝留下的令牌对朝政一表己见,看似清闲,若有心一争,也是个一人之下的地位。

郑承与诸位官员前往正门,望见两辆马车停在了门前,映欢姑姑撩起车帘,扶裴瑛下车。门前的人登时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臣等,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裴瑛抬了抬手:“都起身罢,今日是郑大人的寿辰,本宫来讨个吉利,无需多礼了。”

“殿下莅临,敝府蓬荜生辉。”郑承恭敬道。

众人这才窸窸窣窣地起身,悄悄看了眼这位长年难得一见的殿下。

锦衣华服,金钗玉佩,娉婷冉冉如芙蓉婀娜,绛唇一点似红梅承露,身披鼠裘银袍,腰悬紫珠宫绦,端庄华贵,不容逼视。

坊间也有传闻,长公主殿下年过双十依旧未有驸马,已是人老珠黄,今日一见,才知流言断然不可信。

沈虽白站在角落,遥遥望着郑承请公主入府,不经意却望见另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头戴箬笠的白衣男子,怀抱一把七弦,走在长公主身后。

郑承瞧了眼,愣了愣:“殿下,这位是……”

裴瑛笑道:“本宫近来喜音律,好琴音,前些日子,便请了位琴师来府中,一逢知己,相谈甚欢,郑大人别看这位琴师年纪轻轻,琴音却是一绝,今日本宫将人带来,给郑大人奏上一曲助兴。”

“殿下厚爱,臣惶恐。”郑承忙道。

“郑大人谦虚了,大人为民谋福,为君分忧,乃大周之肱骨,能为大人奏一曲,本宫的琴师想必也是十分乐意的。”她面目含笑地看向身旁的白衣男子。

他点了点头。

话已至此,郑承也不好推拒了,打量起了这位白衣琴师,看身量的确年轻,只是这顶箬笠蒙着轻纱,看不清是何样貌。

郑承道:“这位琴师何故总蒙着面,天色渐晚,路可会瞧不清?”

白衣琴师低了低头,道:“丞相大人恕罪,草民面貌丑陋,从前时常为人诟病,故而一直带着箬笠,今日是大人寿诞,草民不愿扫了诸位的兴致。”

闻言,郑承笑道:“琴师此言差矣,人不可貌相,海不以斗量,琴师能得殿下如此赏识,何须妄自菲薄?”

“这……”

眼见陷入僵局,裴瑛适时道:“郑大人,今日来的诸位都是向您道贺的,天寒地冻,让诸位一直在风里站着,恐是不妥,不如进屋细谈,至于本宫的琴师,他平素也是这般打扮,并无妨碍,今日是来听他献曲的,面貌如何,就暂且搁置一边吧。若是郑大人好奇,来日若有机会,本宫定让大人瞧个仔细。”

郑承晓得此时刨根究底不合时宜,忙道:“殿下哪里话,臣等也不是无赖之流,这位琴师既然不愿摘下箬笠,如此便好,殿下先随臣入府吧。”

众人转而回到府中,沈虽白则跟在人群中,紧盯着前头那位白衣琴师。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下车时掀起的那阵风,让他恰好瞥见了那顶箬笠下的脸。

他断然不会认错,琴师就是兰舟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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