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2 / 2)
静默了许久,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好,为师知道了。”他收拾了一番,嘱咐她好生休息,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季望舒躺在床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床帏,明明已经说清楚了,可心口却仍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每跳动一下,都觉得疼。
不知过了多久,嗡响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岳将影的声音,连带着他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让她回过了神。
“发什么呆呢,本世子喊你好几声都不见你应一下?”他正狐疑地看着她。
看见他手里的药,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岳将影把手中的药搁在桌上,道:“本世子本想来看看你醒了没,路上刚好见一个红影教弟子给你送药,本世子就顺路带过来了。”
他把药碗端过来,扶她起来喝药:“喏,趁热。”
她接过碗,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引得她一阵恶心。
虽说良药苦口,但她自幼便怕苦,忍不住皱了皱眉。
岳将影发现她脸色不对,看了看那碗药,不由好笑:“武功高绝,鼎鼎大名的红影教魍魉使这是怕喝药吗?”
她拧着眉:“不喜苦味与我是不是武功高强的魍魉使有何干系?我在萱谷时……”
说到这,她戛然而止,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摇了摇头。
“你怎么?”岳将影饶有兴致。
她别开脸,干咳一声:“没什么。”
说罢,她心一横便将药一股脑儿地灌了下去,翻涌上来的苦味与药味简直要命的难受,空空如也的胃里一阵阵地泛酸。
她强忍着,将碗还给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眉头。
“你……伤口还疼吗?”他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
“废话,抹的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哪有一天就痊愈的。”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本世子瞧瞧。”说着,他便托起她的胳膊。
“岳世子,男女授受不亲。”她不动神色地缩回了手。
岳将影的目光又落在她脸上,刚在地牢中找到她时,她脸上有一道鞭伤,眼下已经用布帛包了起来,一时半会儿不可拆。
即便之前闹得不打愉快,但头一次在此生阁中见到她时,他便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秀丽如玉的女子,无论武功如何,又或是揍他的时候都不晓得手下留情,她仍旧是个美人。
倘若真留下了疤,倒是十分可惜。
“你这么盯着我作甚?”季望舒不解地望着他,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的脸,便道,“怎么,岳世子是觉得我变丑了,有碍观瞻?”
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伤口上的布帛,并未弄疼她,倒是有些痒痒的。
他眉头紧皱,看着她:“有什么丑的,本世子在战场上见过的伤口比这吓人的多了去了,之前圣上赏赐了一些膏药给将军府,我记得里头有个能祛疤的,待回到楚京,便拿来给你。”
她笑了笑:“再好的药,也有治不了的病,去不掉的伤疤,保不齐我就这么丑一辈子了。”
岳将影脸一板,极为不赞同:“想这么多作甚,便是你丑得嫁不出去了,本世子也照样上门提亲!”
闻言,季望舒不禁一愣,忽然觉得这小子傻得有趣。
气氛有些尴尬,她的肚子却十分不巧地叫了一声。
岳将影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背过身去笑得双肩直抖。
要不是现在使不上劲儿,她非捶爆这臭小子的狗头!
笑够了,他回过头来看着她:“要不本世子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她想了想,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季望舒顿了顿,看向窗外,半响,才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岳将影听得一头雾水,看看她这一身的伤,为难道:“但你眼下不宜下榻走动吧……”
她默不作声,静静望着窗外的庭院。
僵持了一会儿,他挫败地叹了口气:“行行行,本世子怕了你了,你可别自己往外头跑。”
他起身,又背对着床榻蹲了下去:“上来吧,本世子带你出去转一圈,就一圈啊。”
看着他的背影,季望舒迟疑了片刻,慢慢地爬了过去。
“一会儿你哥上来打人,你可得替本世子拦着点。”他还记着之前的断腿之仇呢,那位林护法可真是不晓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可不想再被抬着回楚京。
他避开了她腿上的伤,勾住她的膝窝,轻轻巧巧便将人背了起来,带她从后门溜了出去。
岳家的轻功素来很稳,无论是飞檐走壁,还是穿过人群,都不曾牵扯到她的伤口。
日薄西山,街头巷尾灯火初明,他背着她穿过曲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进了一间酒楼用饭。
他们坐在临江靠窗的二楼窗边,用屏风挡了一挡,旁边点了炉子,还算暖和。
“这家酒楼的烤鸭做得不错,还有四喜丸子和蒸小笼也是城中出了名的,你不说话本世子就随意点了。”从坐在这,他便见她一直望着窗外的江景发呆,唤了几声也没什么反应,便点了几道招牌菜,避开了辛辣生冷和酒,让小二传下去了。
她的侧脸迎着窗外的灯火,比起之前揍他的时候,要顺眼多了,竟教人挪不开眼。
他不由觉得,这个女魔头不说话的时候,好像还挺漂亮的。
在她转过头来的时候,他豁地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季望舒问。
“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说罢,他便直接跳窗下楼去了。
她不解地探出头去,望见他穿过人群,走进一家铺子,转眼抱着一包东西出来,回到了酒楼,将东西放在了她面前。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本世子也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点,你们姑娘家好像都喜欢吃这些小零嘴儿,你刚喝了药,不能喝茶,先拿这些润润口吧。”
她将纸包拆开,里头装的竟是四小包蜜饯。
“多买了些,一会儿带回去,你下次喝药便能过口了。”他的确没买过这些讨姑娘家欢心的玩意儿,只记得溪明那丫头平日里爱吃的几样,姑娘家的口味应该都差不多吧,各种都买一点,总有一个中意的。
季望舒怔愣地望着这些裹着糖衣的蜜饯,半响,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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