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真不公平(2 / 2)
“伤口都包扎过了,待人醒过来,便无大碍,今夜须得多加留意,若是发热,要尽快降下来才行。”
闻言,岳将影和林煦扭头便冲了进去。
顾如许见他脸色不好,难免有些放心不下:“你这是怎么了?”
孟思凉虚扶了一下柱子,摇了摇头:“不碍事,动了些真气,有些累罢了……”
“你这哪像是动了一些真气的样子?”阿舒伤得如何她还不知,但看他这状况,必定是拼了全力才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吧。
他笑了笑:“阿舒没事就好。”
话音未落,便禁不住猛咳出一口血来,看着他掌心那摊鲜红,顾如许大惊失色。
“难道是毒性又深了?胳膊伸出来我看看!”
她扣住他的手腕,却被他挣脱了。
他抹掉了嘴角的血,叹了口气:“早晚的事,无需过于在意。药方已经让人去煎了,我且回去歇一歇便好,阿舒若有什么状况,我会立刻过来。”
说罢,便离开了。
望着他显然是在强撑的背影,顾如许一阵揪心,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抉择,他早已想清楚了一切,也就无谓什么后不后悔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进屋探看季望舒的伤势。
季望舒此时仍在昏睡,一身的伤,据岳将影所言,找到她时,她刚历经了一场折磨,墙上挂满了刑具,话没说几句,就不省人事了。
林煦的指节都被捏得发白了,静静望着遍体鳞伤的妹妹,由衷地后悔方才没剁了那帮孙子!
顾如许心中虽气,但也晓得此时若是回去找阮方霆算账,定然是他们吃亏,且人已经救回来了,还是先将阿舒的伤养好再说。
林煦转而对一旁的岳将影拱了拱手:“此次多谢岳世子相助,才能这么快将阿舒救回来。”
“客气话就免了,季姑娘平安回来就好。”岳将影道。
“长生殿此次吃了大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顾如许思量片刻,道,“阿舒的伤势,暂时不能挪动,咱们得在曲州停留一段时日,势必要多加防范。岳将影你留在这看顾阿舒,药一会儿便会有人送来,林煦你随本座来。”
关于曲州分坛的部署,她须得赶紧着手安排,可不能再发生这种下属都被人捉去折腾得半死不活了,他们这边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次要不是岳将影这弘威世子出手相助,城中命官急着巴结,他们一介江湖人,只怕也难以在曲州城中展开拳脚,更不必说两日之内便救出了阿舒。
这小子平日里瞧着气人,做起事来倒是雷厉风行,颇有几分意料之外的手段。
林煦又看了眼季望舒,对岳将影道了句嘱托之辞,便随她一同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二人走后,岳将影便扯了张凳子坐在了塌边,看着才捡回一条命来的季望舒,无奈地叹了口气。
“打我的时候挺能耐,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说实话他也不会照顾姑娘家,尤其是浑身是伤的姑娘家,他见得最多的便是溪明那丫头,可也没真动手照看过,那丫头忒嫌弃他笨手笨脚,端个药都不晓得先吹凉,眼下突然要他照顾一个病重的姑娘家,着实有些无措,犹豫许久,先替她掖了掖被角。
季望舒没有半点要醒来的征兆,他一会儿试试她额头可有发烫,一会儿看看她的脸色可有好转,等了许久,一名弟子送来了药。
人没醒,但药还是得喂下去。
那女弟子端着药,请他帮忙将季坛主扶起来,以免呛着。
他便小心翼翼地托起季望舒的肩,拿惯了刀剑的手,都没抱过什么姑娘家,何况眼下稍一用力,就有可能牵扯到她的伤口。他像抱一块嫩豆腐似的轻了又轻,好不容易才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额上冒了一层细汗。
那女弟子憋着笑,一勺一勺地将药喂了下去,而后又看着岳将影如临大敌一般谨慎地将季望舒放平,重新盖好被子。
守到后半夜,如孟思凉所言,季望舒果真发起热来,额头烧得滚烫,尽管孟思凉赶过来又开了一副新药方,好歹给喂了下去,但季望舒的状况还是令人放心不下。
顾如许劝他去歇着,他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在榻边笨手笨脚地给季望舒换了一宿的冷帕子。
天快亮的时候,这热度可算退了下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得以去门口透透气。
岳将影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绷了一夜,刚坐在案边犯了一会儿困,忽然听见了些许动静。
季望舒退了烧,似是渴坏了,眼睛都没睁开便不住地喊渴。
他蹭地站了起来,立刻倒了一杯热水,快步走到榻边,将她扶起来,幸好还记着那些女弟子是如何照顾病人的,记得先将水吹凉一些,再喂到她嘴边。
一杯水下去,季望舒总算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有些茫然地抬起眼。
“你醒了?”岳将影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这是哪?……”她还没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红影教曲州分坛。”他道,见她似要挣扎着坐起来,忙拦着,“你身上都是伤,昨日才上了药,可别瞎折腾。”
季望舒觉得浑身都沉得很,动一动胳膊都觉得疼得要命,更别说自己坐起来了。
岳将影的手掌轻轻覆在她额上,又往自己额上试了试,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烧退下去了,你这几日都得躺着静养,想要什么同本世子说,莫要乱动。”
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令季望舒有些想笑,但一笑又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至呲牙。
“我还想喝点水……”她虚弱地喃喃道。
他便立刻又去倒了一杯来,颇为耐心地吹凉些,递给她。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顾如许等人望着这番光景,各自五味杂陈。
“明明担心得一宿没合眼,为何不过去照顾她?”顾如许看向始终站在门外的孟思凉,明明跨过那道门槛,便能走到她身边去了,他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他望着屋中的二人,淡淡地笑了笑:“这样也好,有岳世子照顾她,也就无需我再操心了……”
“话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心里就不惦记?”顾如许无奈地摇着头,“你就打算瞒她到你死,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莞尔:“她若能将心放在一个值得的人身上,我就放心了。岳世子为人正直,又肯待阿舒好,是个能够托付一生的良人……咳咳!……”
他握着拳,压抑着咳嗽的声音,还能挤出一丝笑意来,看着那榻上的女子眼中逐渐装下了别人。
顾如许已经不知如何说才好了。
或许这世上没有比他更为阿舒着想的人,或许正是因为清楚人生在世,没有比好不容易圆满的一颗心又被死别硬生生地扯成两半更痛的事,或许舍得才是他对阿舒最后的惦念,但于她而言,眼睁睁看着两情相悦变成无可转圜的背道而驰,却得将真话都憋在心里,才是最令人难受的……
岳将影或许有朝一日会成为阿舒的良人,但眼下阿舒的心,却明明白白地揣着别人。
“你替阿舒做的决定,对她可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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