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2 / 2)
他鼓着脸,将肉咽下去才道:“一般。”
她猛一瞪眼。
他默了默:“……好吃。”
闻言,她这才笑容满面地收回了筷子,扭头瞧见季望舒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阿舒你回来啦!”
“教主。”她拱手行礼。
“回来得正好!”她一拍大腿,招呼她进来,“快去帮帮思凉,把辣椒面磨一下!”
“啊?……”季望舒一愣,“哦好,属下这就去。”
她走到孟思凉身旁,许是之前因为岳将影提亲一事同他说话有些不客气,闹得有些尴尬,她犹豫了良久才伸了伸手:“师父,还有小钵和木杵么,教主命我来磨辣椒面……”
孟思凉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将石钵和木杵拿来给了她:“在这捣吧,一会儿我同捣好的蒜泥一起拿过去给教主。”
他指了指自己旁边。
“哦。”她低着头,拿了几个干辣椒,放进石钵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
“你这么捣怕是得磨到天亮。”孟思凉无奈地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教她如何磨这辣椒面。
季望舒怔忡地盯着正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浑身一僵。
孟思凉适时地放开了手,对她笑了笑:“还记得当年教你捣药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
“我忘了。”她有些慌张地打断了他。
他眼中闪过一抹细微的失落,只是勾了勾唇角:“的确是好多年前的事,你忘了也不足为奇。”
季望舒陷入了沉默,竭力让自己不做他想,一门心思地磨着辣椒面。这磨辣椒面看似轻松,但要磨出一小碗来,也须得费不少功夫,也难怪教主急着拉她来搭把手。
她捣了小半碗,额上便渗出了一层细汗,眼角也似是蒙了曾雾水,难受得很,她想也没想便用手一抹,刚刚摸过的辣椒粉登时刺得她双眼一眯,眼泪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阿舒!”孟思凉立刻将木杵和石钵推远些,扣住她的手腕,以免她情急之下再用手揉眼,“我看看……”
他将她的手拉开,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
这辣椒似乎极辣,方才揉的是右眼,已经红了一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用干净的帕子,沾了些清水给她擦了擦,又拿出一小罐膏药抹在她眼角,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一会儿就不疼了,忍一忍。”他温声道。
药膏清凉得很,恰好镇住了那股子火辣辣的疼,他一直摁着她的手,不让她去揉眼睛,稍过片刻,她便觉得好些了。
孟思凉看着她闭着右眼,眯着左眼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地点了下她的额:“都多大人了,竟被辣椒熏了眼。”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一时忘记刚碰过辣子了……”
她稍稍缓了缓,回来磨完了剩下半碗辣椒面,孟思凉将两碗作料一并端去给顾如许,供她做一碗辣子鸡。
没一会儿,兰舟也被拖进来,跟林煦一起择芹菜,他一瞧就是个没做过杂活的小公子,一杆芹菜硬是给他秃噜成半截光杆还不晓得停,得亏林煦眼疾手快,最后才好歹择出一碗芹菜来。
众人忙活到天黑,做了一桌子菜,卫岑扛了张大桌子搁在院中,他们便头顶明月,耳闻清风地过起了中秋节。
“以往八月十五不是在青州便是在别处分坛走动,确实有好些年没好好过个中秋了。”看着满桌的佳肴,季望舒不由得有些感慨。
还记得小时候在家中过节,府上总是热热闹闹,娘总是跟她讲起嫦娥奔月的传说,一年年不厌其烦,家中的月饼都是娘和大娘一起做的,软馅儿酥皮,令人唇齿留香。她和哥哥总是淘气地添乱,爹不痛不痒地呵斥几句,也就罢了……
多少年了呢,没有像这般围坐在一起,热饭热汤,还有月饼,这一切倒像是梦一样。
“别愣着呀,都坐下!”顾如许招呼他们。
此时其他弟子也都将饭菜端回去,三三两两地围坐着享用,这庭院中只有他们几人,这顿团圆饭,着实温馨。
众人坐了下来。
“今日不能饮酒,实乃憾事一桩,不过这茶也是上好的,便暂且以茶代酒,过个中秋节吧。”顾如许端起茶杯,先干为敬,“愿咱们红影教诸事顺利,长长久久,酒足饭饱,不愁吃穿!”
这句吉祥话说得实在,孟思凉不禁笑出了声:“教主说得好,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千秋万代好多了。”
求得太多,反而容易马失前蹄。
“教主英明神武,一统江湖是迟早的事,长长久久便在那之后,自然顺利成真!”卫岑扬手敬了她一杯。
顾如许今儿心情甚好,就心安理得地接下他这波教主吹了。
这番暖心窝子的家宴,令兰舟的脸色也缓和不少,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是他过于忧心忡忡了。
众人推杯就盏,享用佳肴,顾如许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冲他眨了眨眼:“多吃点肉,才能长个儿……”
他眼下才跟她差不多高,俨然一副朗朗少年郎模样,不过都说男子抽条比较晚,她寻思着赶紧给这小子补补,平日里多炖点大骨头汤,免得日后媳妇儿嫌他矮。
兰舟白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将她夹的肉吃了。
林煦也给季望舒夹了块鱼肉,放下时,另一边的鸡汤也搁了下来,眼中只有辣子鸡的季望舒尴尬地抬起了头,看了看那自家哥哥,又看了看旁边不嫌添乱的师父,不知先吃哪一个才好。
“她喜欢吃鱼。”林煦道。
“喝汤养胃。”孟思凉丝毫不让。
季望舒实在懒得理他们,沉默着又夹了一块辣子鸡。
林煦:“……”
孟思凉:“……”
“我又没断手断脚……”她无奈地咕哝了一句。
顾如许看着他们仨,忽然觉得若是此时岳将影那小子也在,保不齐又是一台戏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鱼肉,咬了一口,吐出三根刺来,竟有些想念在一朝风涟时,总是剔光了刺才送到她面前的鱼肉了……
……
与此同时,云禾山。
韩清入一朝风涟寻沈虽白时,他正在竹林中练剑,天色都暗了下来,也不晓得他练了多久。
“大师兄!”他唤了一声。
沈虽白便收起剑,从林中走了出来:“何事?”
“宗主与诸位长老唤你即刻去项脊殿。”韩清顿了顿,“……各派掌门已经送了书信来,我听闻三日后便要启程去琼山。”
沈虽白的目光沉了沉:“知道了,这便去。”
说罢,他回屋齐整了一下仪容,随韩清一起离开了一朝风涟。
关上竹屋的门时,天上明月高悬,朗朗夜星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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