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到访(2 / 2)
“护国令不可再拖了,它一日不在哀家手中,哀家便时刻胆战心惊,宁国公当年不知如何将其送了出去,哀家翻遍了宁国府上下,都没能找到。此物乃是能调动边关大军的兵符,切不可再流落江湖。”她厉色道。
“是……我定会尽快将其寻回。”
“灼华与照霜究竟是不是同一把剑,须得切实地弄清楚,凭沈遇和永嘉公主与先帝的交情,此事未必只是臆测。”
“是。”
“地牢中那人可有松口?”她目光一深。
阮方霆摇头:“他嘴硬得狠,这些年刑具都用尽了,他还是不肯说出另外一半护国令被送到了何处。”
她唇间溢出一声冷笑:“骨头硬有何用,这世上有得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继续审,直到他说出来为止,哀家倒要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阮方霆心领神会地应下。
“此乃一桩事,还有一桩呢?”她提醒道。
阮方霆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迟疑半响,才决意说道:“我派去盯着顾如许的人,瞧见她身边有个少年,此人从未在江湖上有过行迹,他与顾如许极为亲近,行事做派绝非善类。殿中杀手打听出他的名字,似是唤作‘兰舟’,这是他的画像,你看看像谁。”
他拿出一幅画像,展开给她过目。
她本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并无多大兴致,但阮方霆展开画像的瞬间,她忽然浑身一僵。
只一眼,便让她震惊如五雷轰顶。
画上的少年眉目俊朗,似皓月清风,白衣红绫,长身玉立——这眉梢眼角,竟像极了当年的先帝。
“这……”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错愕地望着他。
阮方霆眉宇紧锁,神色凝重:“你觉得这世上可有这等巧合?”
她陷入了迟疑。
画上的少年瞧着与当今圣上年纪相仿,就她所知,本朝这般年纪的皇子,只有两位。
一位是她亲子,一位便是死在荷华宫中的先太子裴君彦。
如此相像,就连年纪都这般凑巧,说是偶然,扪心自问,她又岂敢信?
她想起了当年玉屏带走的那个孩子,又想起了荷华宫中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那具先太子的尸体,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
“立刻彻查此人底细!哀家要知道他这辈子从襁褓孩童至今都在哪里!”她忽然慌了神,将那画像紧紧地攥在手里。
阮方霆道:“此人的确有些古怪,他与先太子究竟有没有关系却很难说,我当年亲眼看着那孩子从悬崖上跌下去,还搜了崖底,找到一具尸体,该是没有活命的机会。”
“当年那具尸体早已摔得面目全非,如肉泥一般,如何看得清长相?”她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安,“若是你弄错了,若是裴君彦还活着……”
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发怵。
“别慌。”阮方霆想宽慰她一番,伸出手去,却觉得不妥,终究还是收回了手,“这个少年的底细我会弄清楚,只是红影教戒备森严,顾如许又极为护着这少年,要查也并非那么容易……”
“哀家给你一月时间,宫中私卫任你调遣,吩咐迭珠一声便可,务必弄清这个兰舟的来头,若是届时仍没有头绪……”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
转眼中秋至,适逢晴空高远,今夜想必是明月朗朗。
难得的赏月之日,阎罗殿上下却都兴致缺缺,无心过节。今日之后不知哪日,武林各派便会攻上山来,虽有兰舟的计策,但众弟子依旧颇为忧心。
顾如许靠在圈椅上,皱着眉发愁。
“壮士,您一直叹气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啊。”哈士奇坐在她脚边,仰头望着她。
话音未落,又听她一声叹息:“最近闹心事儿还真多,你说我哪儿这么招人恨啊,成天有仇家寻上门来,这回可好,单挑不成直接群殴了……”
“您是个魔教教主嘛,拉仇恨是正常的。”哈士奇摇着尾巴,欢快地答道。
“仇家理不完,家里熊孩子还管不住,魔教教主这年头不好混啊……”她感慨地望着卫岑带着一群弟子从门外经过。
那晚之后,她开解熊孩子不成直接给绕了进去,猛一口毒鸡汤,令她顿时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了。
这几日,兰舟一直在里外走动,将琼山上下部署妥当,倒是她这教主,没派上多少用场。
她一面感叹反派boss只能做条咸鱼,一面好好回想了一下与兰舟认识的这半年中发生的事,该如何说呢,这小子的城府比她想象中可深多了。
临危不乱,布阵有方,此生阁好像也是他管着的,林煦他们似乎都对他颇为敬重,就连孟思凉这个一日不拆她台就皮痒的,同他说话,都好声好气的。
要不是她还能吊打这小子,她都要怀疑究竟她是教主还是他是教主了。
她说不希望他继续杀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却似乎曲解了一番。
至于曲解成什么样,她也说不清,大概就是她在说馒头,他给理解成了包子这种感觉吧……
她愈发觉得管不住这小子了,论嘴皮子,她好像真没他溜,那个什么“善念”的故事,她听完都懵了,以至于三两句便被他绕了进去。
“我觉得或许你是对的……”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哈士奇一眼,“这小子不是个善茬,指不定比顾如许还难对付。”
哈士奇眨了眨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壮士您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教主!”这时,忽有两个弟子进来,肩上还扛着两担箩筐。
她一愣,怔忡地看着下头两担东西:“这是何物?”
弟子将盖在担子上的布帛揭开,里头装的竟是些手作的月饼:“这些是琼山寨的大牛二牛方才挑过来的,说是给教中过节。”
闻言,她这才想起今日本是要去寨子里“征粮”的,然眼下着实抽不出空来,便让人前去知会了一声,改日再去。没想到寨中村民竟做了这么多月饼,还专程送来。
“本座不是说过没有要紧事,不许村民到阎罗殿来的吗,怎么不听?”她先担心的,是与琼山寨之间的往来,会被有心人察觉。
下头弟子忙道:“大牛和二牛说,大伙儿都挂念着咱们,中秋节到了,担心阎罗殿没有做月饼,便送了些来,他们很谨慎,抄小路过来的,不曾被人瞧见,送来便离开了,就是怕您生气。”
她看着两担子的月饼,筐中还有余温,想必是刚出炉便装了急着送来的,竟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又赶了回去。
这么一想,她便是有气,也都化作了无奈。
各大门派攻山在即,这阎罗殿都绷了好些时候了,难得过个节,还山上山下地巡逻,想想也累得很。
“这么多月饼,搁着也挺浪费的。”她释然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如先过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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